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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吵吵成了一锅粥。

按说官府衙门等级森严。用草民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台上的人，除了那个秀才打扮的人，还有一个外……，随随便便拉出一个戴官帽的老爷，都比天州知县牛三官职要大的多，地位要高。尽管这些老爷中好些都是通过各种各样的门路得到信才来天州县的；尽管各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其中：虔诚朝拜的有，趋炎附势的也有，捧场的有，看热闹的也有；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他们在各自的地盘都是执掌生杀大权和经济命脉的一方朝廷命官。

也是正应了那句老话：官官相护。特别是眼下，他们自然是要维护从天子脚下来的钦差大人喽。

朱三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眼瞅着许多人帮腔阻拦，要搁着一般稍微头脑活泛的人，自然也就知难而退了。可朱三偏偏不是一般人。就像当年在自家肉铺摊前一样，朱三的顶头劲[注：1]又上来了。

“让开！你们都让开。你们说啥不中用。”朱三一边扒拉着挡道的大小官员，一边拽着钦差往台前走。“俺是天州县父母官，俺不能让父老乡亲指戳俺老朱家，俺得让钦差大老爷给俺作证。”

众官员也不示弱，还是不断有人上来阻拦。

“呔！”突然有人轻喝一声，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

众人不觉一楞。

“本钦差在此，尔等勿需多言。”说话的正是一直没有说话被朱三拽着一只胳膊的钦差大老爷朱颗粒。

朱颗粒是个其貌不扬的壮年人。瘦长脸，瘦长身材，面色灰暗，一脸疙皱显得有些老相。如果不是身穿二品官服，乍看就是一个乡下的受苦人。套用今天的俚语：走在大街上就是一个路人甲，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过，人不可貌相。

朱颗粒可不是个寻常的人。虽然在朝廷里没有明确的官职，但不光俸禄不低，还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经常陪着当今皇上郊游，狩猎，甚至奉旨办差。所以在一般朝廷官员眼中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主。还有，朱颗粒奉旨办差，可不像一般的朝廷官员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他是夜格黑来[注：2]来到天州县的，即便是在县衙循例举行的接风宴上，他也很少开口说话。

眼瞅着钦差大老爷开口说话，众官员纷纷禁口。

“……”朱颗粒轻轻挥挥手。

众官员纷纷后退。只有朱三不依不饶，还是一只手紧紧拽着朱颗粒的官服袖子。

“朱知县，咱们走吧……”朱颗粒嘴上说走，但并未挪步，扭头瞅瞅朱三，另只手拍拍朱三拽着自己袖子的手。那意思不言自明。

“中！”朱三倒不客气，抬腿就走。

“朱知县，您是天州县父母官，……”朱颗粒眉毛抖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俯身弯腰，嘿嘿一笑，“朱大人，您先请——”趁着弯腰，轻轻一用力，甩开了朱三拽着袖子的手。

众人大笑。

“你，你们……”只有朱三茫然，“这有啥好笑的，俺……”

众人还是大笑。

其实，众官员大笑是有原由的。也是有意思的。

原来，按照朝廷礼制，“大人”是不可随便叫的。更何况上司对下司这样称呼。

“大人”一词最早见于《易经》。春秋之前，特指体型大的人。随后融入了等级观念，开启了贵族化，只有道德高尚、位重权高之人才能称为“大人”。汉朝以后，“大人”多指父母长辈。在明朝，官员往往称呼职位。下级为了表示尊敬，往往会在官职后加一个尊字。同级的同僚关系好的互称兄。至于百姓是不可以乱叫官员“大人”的。上司对下司这样称呼，只有玩笑，揶揄，……

“很好笑是吧？”朱颗粒瞅瞅离的最近的知府，掸掸衣袖，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