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表送给你。”洋妖精的纤手拿捏着块闪着绿荧光的手表,冷不丁的塞于我面前。
看看表,再看看笑靥如花的洋妖精,我不动声色。我知道,在我来的那个时代,我哪块售价一百元左右的上海牌手表,已经是一般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一块带夜光的手表,价值更是不菲。
“我不要。”嘴上嗫嚅,眼睛不舍,不是不眼馋,不是不想要,毕竟从小接受的正统教育提醒我,来至意识形态上敌人的礼物,那就是裹满糖衣的炮弹,一样会炸死人。
“德国原产朗格军用手表。”洋妖精特意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照死拱动我心内馋虫。
不能要。要了,立场尽丧,那我岂不成了第二个谢清白。再说,哥们也算身出军门,也曾早早之乎者也的习字读文,断然十分的清楚礼义廉耻,这表决不能要!
心念所动,正想起身走开。“你们在做什么?”恰逢其机出现的老乡区小晓替我解了围。
“没……没什么。”夜色里,区小晓当然看不见我两颊飞红霞,我那跌宕的小心啊,就如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撞破般,嗯?羞涩。
我下意识拉低GK80钢盔的盔沿意图遮住两腮羞红,我忘了大晚上地的,谁又能看见我做贼似的慌乱。“我去找黑娃和项阳。”我对区小晓匆匆说完,匆匆迈腿。
恍眼中,见和区小晓同来的还有葛众,又补一句。“你俩可看好她啊,我得去睡会。”
我的窘相洋妖精尽收眼底,冲我背影就是阵花容乱颤。“你笑什么?”纳闷的区小晓。
“这兵很单纯,中X党军队教育出来的兵,都很单纯。”
“你似乎很了解,我们的X和军队。”区小晓的话,像是触动了洋妖精什么,她本和善的语气和笑容一下收没了。
“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区小晓并不计较洋妖精突换的态度,仍语调柔和的说道:“我和葛大夫来看看你的伤,我X我军的政策,历来是优待俘虏,有病治病,有伤治伤。”
“那就请吧。”洋妖精耸肩说完,仰身倒进担架窝里,又双臂交叉遮住了脸,亦不管区小晓和葛众如何施术检查。
“你娃要啦!?”洋妖精给我手表的事由,刚起拉个话头,项阳就咋呼上了。他那话我能愿意听吗?自是涨脸叫屈。“你娃,呜呜渣渣个啥?我他X的,是哪种人吗?”
项阳当然晓得我是啥人?啥品性?做过的事决不赖,没做的事千万别强加,敢当敢做,宁折不弯,一竿子到底的主。
嘿嘿,项阳当即亮出惯有憨笑,少有的主动勾搂我的肩头。“我还不是怕你哥老倌,犯错误吗?我们一块来的,当然要相互照应,打完仗,好一起全乎回……”
项阳突然语住,我明白他最后想说的哪个字是家,提到家,我俩都被胶黏住了嘴。
将士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阵之时,则忘其亲,击鼓之时,则忘其身。司马迁《司马穰苴列传》之句,道出了几多历代军人,烽火沙场,烈血忠勇报效大“家”之理。
更何况身处我们国家历史上最险凶之时,身为中国军人的天性使命,注定我和项阳更是责无旁贷的要为之献身,至于我们的小家,先只有暂放一旁。
“俩位哥哥哎!”黑娃二敢的嚷呼,虽是从戏台上学来的西皮腔高调,但他只对喜欢和至亲的人如此,这点亦凸显了黑娃二敢心性单纯,敞亮无杂质。
“兄弟。啥事?”我和项阳同问。“嗯……是这……嗯……”心直口快的黑娃,也有抓耳扭捏的时候,其目光还不时瞟向身后的汪彩霞和蔡黑风。
“起开!平时尽傻抖落机灵,让你说得时候,笨嘴结舌。”罗刹姐姐汪彩霞,快人快语,其性格尽显泼辣,干练。
不然,咋年轻轻就当上区妇救会副主任?咋就能拎杆简陋土压五,漫田遍野的像男人样打鬼子?这姐弟俩不是一般人!不然,咋就号称“汪家双奇”咧?
“俩位大兄弟,是这,姐,看你俩缴获的鬼子枪挺多,能把你们富余的三八盖,送给我们吗?”说完,汪彩霞眼里满是期待。
我还未作答,项阳在旁大手挥道:“没问题!”X的,好人全他做了,留我做坏人啊?他挥手,我能甘于落后,不积极前进吗?
稍后,几人一阵清点,富余的四支三八盖,连同甜瓜弹和所有的日制装备,弹药都给了区小队的农军弟兄。
我瞅,区小队长蔡黑风咋还意犹未尽的眼馋,我们留用的德制枪械装备咧?“兄弟。”恬脸,赔笑,说软乎话的功夫与二敢很像。
“兄弟,借一步说话。”蔡黑风极亲热,小心地拉我移步至旁,才贴耳柔声说道:“兄弟,你那花机关能匀我一支吗?你看哥哥当个队长都没趁手硬火,你是不知道,遇鬼子打不燃火的滋味,真他X的,憋气!”
蔡黑风一番话,着实让我犯难,冀中抗日地方武装的苦处,我当然理解,他们吃装备差的亏,吃得够够。
这不光是饶阳东关九分区区小队一家难,整个冀中军区连八路军主力部队都难。
与鬼子比,火力悬殊的不是一点半点,现如今冀中小鬼子又有了德国佬帮衬,这往后更吃火力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