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薄云惨淡,冀中平原上一处少有的缓坡独岗上,兀自独立一座农家小院。小院没啥特色,布局仍是中国华北农村常见的坐南朝北前院式。房屋亦略显破旧,看样子,起盖的年头也不短了。
院中的一棵老杏树倒是生长得枝杈粗壮,花叶繁茂,老杏树盘根错节,树干至少需三人环抱,令值五月初夏,正是杏花烂漫时,树冠间姹紫嫣红一片。
微风起,桑木赤井叉腿立于老杏树下,闭目,微抬下颚,任凭被风扬落的花红洒于其身。
良久,“长官。”副官小野幸助的轻唤声,打断了桑木赤井的凝思。
“怎么?”
“睹花思乡。”小野幸助似是亦被缤纷的杏花牵动了乡情。
“小野君,此花可与东京上野的樱花一比吗?”桑木赤井嘴角漾着笑意问着自己的下属兼同乡。听问,小野幸助脸上溢着爽朗,“新年的时候来到支那,错过了今年樱花灿烂的季节,真是可惜啊。”
桑木赤井的双眸掠过微不可寻的思念。他深吸一口气,在这异乡的土地上,收入胸肺之间的气息格格不入,他艰难地呼出,又疲惫地吸入。“说来,真是想念家乡樱花哪股青涩的味道呢……”见桑木赤井陷入思索,小野幸助知趣地悄然退下。
待风扬的落红渐满肩头,桑木赤井缓缓探手入怀取出于晨间写就的家书。“立花吾妻见字如安,吾已深入敌占区支那华北冀中腹地,寻敌主力决战,一决荡平敌区,维圣战大体,以图深报皇恩。小儿次郎甚幼,吾妻当辛勤教之,然其方能不负桑木家之誉……”
桑木赤井合起家书,俯视起独岗小院外的冀中平原,来到中国不觉数月,作为九州武士的后裔,所属联队四千余人皆是有觉悟的来到这里,为配合执行华北驻屯军司令冈村宁次将军的《1942年度华北治安肃正计划》来到这里。
桑木赤井出神地看着空寂且青纱与小麦遍野的冀中平原。“真是个丰饶之地啊!难怪八路军要把这里称为中国的乌克兰,但这块丰饶之地亦是皇军与帝国圣战的‘血管’啊!”
桑木赤井在心里喃喃着,华北、东北都是帝国维持战局的生命线,东北虽有强大的关东军驻守,但亦需时时小心防备苏俄的侵入,而华北之地的八路于1940年8月发动的破袭战,将皇军精心编织的华北“囚笼”捣了个七零八落,八路称其为百团大战。
此役,令东京大本营高层深感忧虑,谁也没想到XX党的势力会在华北发展的如此迅猛和庞大。
日本对中国,两个文明的碰撞在残忍进行的同时,帝国军队在中国战场屡屡大捷的背后,却掩盖不下伪强大这个事实。
所以说,要稳固东北和华北。所以说,要统统起掉XX党在华北的存在,要威吓震慑住华北的一亿中国民众,使其成为帝国的顺民。要让帝国的“血管”畅通无阻。而要做到这一切,在现在的情形下,除了无尽的杀伐,还真不能对中国人施以恩泽。可是……
桑木赤井凝望着绵延的大平原,他想:“如此深邃、宽广的地方,他一个九州联队能撒下多大的网?梳篦战?拉大网?究竟能梳落多少XX党?还是能网尽冀中的八路?”桑木赤井不是没有他的忧虑。
“长官,寺岛龟一中佐来电,确认深县已北的前磨头镇已被攻占。”小野幸助又一次打断了桑木赤井的沉思。
桑木赤井点点头,垫了垫双脚淡淡道:“可以让部队进驻了。命令寺岛、鹤田中队收缩,我们的目标是XX党晋察冀边区所属冀中根据地的八路主力,和他们的首脑机关。”
“是。”小野幸助应声立正微一鞠躬,正待转身离去,桑木赤井又叫住了他。“让中国人流血的事,让北乃去收拾。”
“是。”小野幸助再次轻应一声,立正微一鞠躬,退去。
夜黑,惨月在云隙中若影若现,间或有零落的枪声响起,若上高处,仍能看见尚在燃烧的村落。
夜幕中,我和项阳谨慎地躲在青纱帐里,白天俩人小打了一仗,歼灭了几个鬼子,亦缴获了些枪械弹药装备。计有:友坂三十年式6.5毫米栓动步枪7支,子弹三百余发,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一挺,子弹也是三百余发。另有,甜瓜手榴弹十余枚以及军毯,背囊,钢盔,防毒面具,饭盒,水壶,铲子,食品等等一堆杂七杂八的零碎玩意。
但是,我抛出的手榴弹炸坏了三支步枪和那挺最想试试手的歪把子。
看着眼前一堆鬼子玩意,说实话,心里其实挺腻歪,对于这些武器我并不是不会使。早在紧邻父母服役部队的某军工厂子弟校上小学时,就见过军工厂女子民兵连摆弄过这些日制武器。
当时,看那些日制武器,无不是经透了岁月打磨,整支枪械,不管是木制,还是钢制部件,都是漆黑溜光。天知道是几经其手,汰换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
大概是弹药难寻,每次见女子民兵连训练,不管是三八枪,还是歪把子,以及俗称“野鸡脖子”的九二式重机枪都是空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