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车库车位用。
作为上级,他倒是足够体恤周全,然而,“我没有车。”
啊,纪总当即一个雷轰般地咋舌,“怎么能够?你家离这里那么远,”那个“那”字拖沓了九曲十八弯,况且,他默许必齐是周恪的人,这份默许无论是不成文的兄妹,还是成人男女的暧昧,“大少爷这么抠搜的嘛,连个车子都舍不得给?”
这话细细地品,很有趣,仿佛他们这个阶层的人谈情,所有风花雪月的涟漪都得靠钱砸出来。
连个车子,好生轻巧,想她骑个共享单车都得算最优惠原则。上周才续了月卡的,看到那种要押金的平台,更是坚决绕道,怕人家跑路。
必昀常说小妹,蝇头小民。
就蝇头呗,有多少粉揉多大饼。
“不是他给不给的问题,纪总,是拿人家手短。”
这姑娘,还别说,刚来时纪总以为是个愣头青,短暂相与下来,才发现她其实很成熟。只是不屑言于表,而是藏拙。
这样的性子,有长有短。弊端就是,会活得很累很拘束。
“那么你认为,长久这样下去,他会忍得住吗?”
这话一是说车,二是指人。
纪丰泽不说绝对了解周恪,但后者那些风流账总清楚,这些年,女伴也好实根上的女友也罢,看上了,就绝没有犹豫一说。他追女人是极为成熟的,攻心的那些技巧,不在话下。
也早过了细水长流的心气。
当然,像必齐这样不识趣不给面的,还真真是头一个。纪某人私心也在赌,心动是一锅才上灶的凉水的话,他很好奇,周公子何时能把它熬干。
干了,就无非是,.
必齐:“有个问题想请纪总赐教。”
“愿闻其详。”
“是你的话,会迷信近水楼台的说法嘛?”
原谅必齐暂时想不到更贴切的。对周恪,她始终以兄相待,又因着周怿,徒增些耐人寻味的伦理枷锁。
“我不会,更准确地说,是不会拿刻板标签去束缚感情。饮食男女说复杂吧,其实也很简单,很唯心。追究什么身份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人本身。”一大口鸡汤灌下去,纪丰泽也有些优越感呢!哎?有人为了追到手使出浑身解数,
而这只小兔子轻易就跟他剖心了。
施必齐点点头,不说受教,也不置可否。
再拧开工位上的草莓牛奶,抿一口,顺带着问纪总,还有贵干?
没有的话,她要继续工作了,摸鱼不可取。她来这里不长不短,就发现设计业加班是常态。
“你忙罢,”纪丰泽被劝退的自觉,也拣回老板的架子。又想起什么,“以后你要是愿意,我上下班可以捎你一程。”
他记得必齐的入职资料里,住址离他很近。
“不必了。”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纪丰泽顺手摘了她隔板上过期的便签条,一副deal的甲方架势,就这么定了!是命令。
工位上的人脸垮成个抹布,这莫名熟悉的强势嘴脸,是他们圈子的入会敲门砖嘛!啊?
*
晚间的天光,落了一天的雨,如洗般放晴了。
施必齐终究上了纪总的车,因为盛情难却,也因他实在的避嫌礼数。
不料,车出地库没多久,就被逼停了。
未等必齐看清是谁,她这头的车窗就被人重重地拍着,一声紧过一声,四声不到,纪丰泽骂骂咧咧地解锁,周恪开门喝她下车。
“下来!”
他说他来得太巧,真是顺路来看看的,白日里去奔小孙父亲的丧了。必齐闻言也去打量,确实是一身寡黑穿扮,隐隐的烟熏味,襟口还别着白方巾。
话出口得狂妄并傲慢,“我生气了,必齐,比生气更多的是吃醋,老贼拐你你就跑?”
纪总率先开口,“你他妈才老贼!”
算了,两个人,大哥说二弟。周恪一边扽住必齐手腕,把她拖出来,一边戏谑朝纪丰泽,“那正好让我碰到了是不是,有人可是说过的,他的车一不带女同事二不带宠物。”
分分钟打嘴。
周恪说,你完了,老大哥形象崩塌了。
给纪丰泽气得,一脚油门跺到底,爱谁谁!
扬起的阵阵尘嚣笼着他们,周恪帮必齐赶开了。他也难分说急火攻心是为哪般,很违和很不该,毛躁得全不像个三十岁该有的样子。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圈子里的污秽事太多了,上司权色潜规则数不胜数。
永远别低估一个男人的劣根性。
而老纪呢,说实话,他要是好人也不会和周恪相投。
必齐由他拽着走,“你更不是个好人。”
“嗯,确实。”
“……”
“我看到必昀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了。”
“什么?”
“婚纱那张。”
上车的二人,不约而同地相对。周恪很由衷地褒奖,也笑,“是怎么想出这个创意的?很好看。”
“她怎么就发了呀……”说好不许发的,必齐有些不高兴。更多的是难为情,因为从没在网上po过自拍。
周恪看着她羞赧貌低了头,很奇怪,明明再自然不过的神态,却像有什么绒羽类触感,簌着他的心。
他低下头,去找她视线也逗她,小时候谁信誓旦旦的,婚纱这辈子只能穿一次,嗯?
“这个又不算!”微微垂首的人,看着身高腿长的人委屈着自己,只为了与她四目对视。
她也学坏了,不仅无动于衷地别过脸,还一把搡开他脑袋,看窗外。
看雨渍未干的玻璃外光影徐徐移动起来,看有人忽而伸手过来,贴住玻璃,包围着她。
然后曲起食指,叩叩她反射上去的镜像,唇角那里,那个微微上扬的弧度。他无赖地贴耳问她,“你告诉我,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