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琼正在整理自己的书籍。

她身着了一声墨纹绣竹外衫，袖子挽上去半截。

顾现急冲冲走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白露见状屏退下人，出门时甚至将门体贴地带上了。

自从顾现在马场救下陆琼之后，一来二去，顾现就把李府混熟了，进出甚至不用通报，看门的侍卫甚至还会笑着跟他招呼。白露一干下人更是将顾现当成了正经主子看待。

她低下头，看着紧紧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怎么了？”

她将手里的书卷放下。

“只是有点难过。”顾现的嗓音低哑。

“你难过什么。”陆琼说道，“整天没事干跑我这里来，你父母亲将你数落一顿了？”

“他们巴不得我住在李府呢？”顾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陆琼的肩膀上，“稍微有点累，借我靠一下。”

“随你。”陆琼侧过头，继续整理手上的东西。这些很多都是古籍，前段时间忙碌，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刚好舅舅给自己定的书架也到了，便拿出来将它们好好地摆出来。论书籍，李府收藏的比镇南王府的还要多，她还从外公那边要来了好几本。

排列收纳也花了不少功夫。

“你要是想哭也可以。”陆琼腾出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脑袋，“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顾现低落道，“一件事情也办不成。”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够了。”陆琼道，“你想要有本事，你想跟谁比呢？顾现，人都是一点点慢慢成长的，不要去刻意将自己的本性压制，做出一些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事情。”

“可我连这种机会都没有。大家都拿我当局外人看。”

“局外人？”陆琼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在瞎说什么？我问你，你喜欢在泥潭里面翻滚还是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知道。”

“都不喜欢。”顾现诚实道。

“真是个贪心的人啊。”陆琼叹气，“想要就去自己争取，这比什么都管用。”她轻轻将手合在顾现的手背上，“一直不去做的人是懦夫，而驻足想清楚得失的人是谋士。你呢，顾现，你想成为哪一种？”

“什么都好。”顾现将她抱在了案桌上，轻叹一声，“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像个小姑娘。”

陆琼用膝盖抵住他的腹部，“那是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像个老太婆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顾现含住她的嘴唇，“我的意思是……”

陆琼很快知道顾现指的到底是什么了。

她捂住嘴，红着脸轻斥道：“你是混蛋。”

案桌上的墨都翻了，将她的衣袖染上浓重的黑色，身上这一件已经完全不能穿了。

“没错我是混蛋。”顾现心平和气道，他伸手将陆琼脸上的一点泪水抹掉，被她重重地打了手背，他吃痛道：“别生气啦，我让你啃回来。”

陆琼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跟你在说正事呢。能不能别打岔。”

“我哪有。”顾现委屈道，“我也很正经啊。”

他确实想通了一些事。因为父母亲的经历，他对做官并没有好感，对上面人也没有期待，但如果凤仪想去一试的话，他也没有资格阻拦。顾现跟凤仪不是亲兄弟，但胜似手足。要是凤仪真的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他大概也是会有点失望的吧。

皇帝早年的时候对镇南王还算不错，但年纪越大，想得也越多，甚至现在变相地将镇南王夫妇软禁起来，对他这个侄子也是表面装得宠爱。权力的诱惑真的就那么大吗？顾现还记得小时候他进宫玩耍的时候，舅舅甚至将自己抱上龙椅，一边批奏折，一边给他喂点心。那个慈爱的舅舅注定只能活在回忆之中。

顾现摇摇头，“阿琼，谢谢你。”

“谢什么谢。”陆琼的绣花鞋轻轻踩了他一下，“你要是给我赔罪我还能接受。”

“那，陆小姐，对不起？”

“行了行了。”陆琼嫌弃地推了他一把，“你挡着我整理书了。”

“哦。”顾现乖乖地退到一边，帮着陆琼将剩下的书籍一一整理完毕。

他在整理好的书柜上抽出一本，惊奇道：“咦，这不是孟南的游记吗？这本我记得是白石先生编写的。”

他随手翻了一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陆琼的批注。

“哇哦。”顾现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叹，“你想知道什么，不如问我，也省得写这么多字了。”

“才不要。”陆琼从他手里将书收回来，“我宁可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