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刚到，等到李氏的事情稍微褪去了一点热度。

孙芸宝履行诺言将陆琼约了出来。

“你这几日看上去瘦了不少。”她打趣道：“怎么，虽说也算是遭遇了不少事，后来不也苦尽甘来了吗？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说到苦尽甘来，实际上也是在说她自己。孙府在动荡之后，不得不替回归的凤仪遮掩过去。眼下，凤仪已经将京城大半地下势力拉拢过来，用的也不是权，而是大量的财宝，和许诺事成之后给予三成的利息。

那些赌场老板像是嗅到了肉味的鬣狗一般询问而来。他们最是喜好利益。凤仪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说想要借势，达成盟约之后就将这些老板名下不起眼的铺子都买下了下来，当然是以非常高昂的价格，甚至远超出当时许诺的金钱。

这点让这些人非常满意。同意了凤仪的提议。因此他才有底气对孙府施压。

虽说是至亲血脉，但除了孙老太太之外，孙府的人并没有对他伸出援手，反而替着嘉贵妃将事情全都遮掩过去。

前阵子镇南王妃拜托陆琼向孙芸宝传达的话，孙芸宝也非常意外，她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出路。孙府在商议过后，决定将她送进宫，不是成为皇帝的后妃，也不是被许给某位皇子，而是堂堂正正地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进宫，作为三皇子的助力而活。

“我也不知道做不做的好。既然三皇子指明要我来，那我也得尽心才是。”孙芸宝的声音带着笑意，“原本我都打算好了，做好了要被许出去的准备。”

皇帝最近的身子很不好，连带着嘉贵妃的实力也渐渐衰弱，孙府的名声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作为三皇子的母家，更是要小心翼翼。害怕那些陈年往事被翻出来，弄得全族覆灭的地步。这时候，为孙芸宝找一门好的亲事也是给三皇子登上帝位添一份力。

作为表兄妹，孙芸宝最好的局面是被许给三皇子，好歹是自家人，要是他能够荣登大宝，孙家的血脉也会融入皇族之中。

但哪怕孙府有这样的野心，在凤仪找上门来的时候，心也咯噔了一下。

“现在也算是个好出路。”陆琼道，“进宫你可要小心着点。”

“我当然知道。”孙芸宝收敛了笑意，“只是小姨和……三皇子殿下，有点棘手。”

“看来要辛苦一阵子了。”陆琼摇头，“我这边也算不上好。”

哪怕跟顾现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两家都在为今年下半年的大婚做准备，陆琼还是有些害怕。

今日她万一要是去了怎么办？留顾现一个人在这里吗？

她苦笑道：“现在看来，过年时大概是最安分的时间了吧。”

“我可听说你被镇南王世子带去灯会玩得乐不思蜀。”孙芸宝打趣道：“这年怎么就难过了呢？”

她有意劝解陆琼：“你瞧我这样一个人轻轻松松，莫不是被勾起了之前的松快日子了？那样镇南王世子可要来孙府找我说理了。”

“今天大好的时光，怎么就专门说这些了。”陆琼无奈道，她拉开车帘，将窗外的世界一览无余。

这是在城南的郊区，他们要去的宁府的马场也在那边。冬雪消融，马场的人将草地好好打理，剪去了枯黄的草叶，只留下一片鲜活的绿色。

阳光刚好，马圈旁边有几匹马被放了出来，悠闲地在边上啃草吃。

陆琼和孙芸宝今日都是一身飒爽的骑装。

“这个马场的老板刚好是我父亲的老相识了。”她解释道，“京中也就那些花样，不是胭脂水粉就是金银首饰，我见你好像并不是喜欢那些，就来这里吧，当作散心也好。”

陆琼点头。她知道孙老爷跟宁老爷的关系，两府都有交情，说不上特别要好，但也比一般的远交稍微亲密一些。宁府是商队出生，上一代的当家的出钱买了个官，让自家小辈发奋读书，从此进驻了京城的圈子，凭着财富，现在倒也吃得很开。

陆琼对这些这么了解，爱好似乎当初在梦到自己坠马身亡时特意派人去查的。

宁远志似乎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陆琼微笑颔首，任由孙芸宝为她介绍马圈中的马匹。

只不过现在出了些意外，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而是跟着孙芸宝一起。后续发展也会有所改变吗？陆琼不知道，但她也只能静观，不可急躁进取。

“你看这匹母马。”孙芸宝突然出声，“就是那匹枣红色的。那是汗血宝马和本土马的杂交，现在也要百两一匹呢。”

陆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她怔然。

在马圈中安静垂头的马，跟家里的马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不成就是这样……陆琼心思千转回肠，她伸手走过去摸了摸马的脸庞。母马没有挣扎，但也并没有做出亲人的举动，它打了个响鼻，随后便不管陆琼了。

“你要这一匹吗？”

“嗯。”陆琼攥紧了缰绳，她抚摸着马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会摔下来吗？还是说这马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陆琼回忆起在梦里，死前的记忆唯一印象最深刻的是突然冒出来的浓烈的香味，在此之前，这马都安安分分的，在闻到香味之后，像是突然发了狂一样疯狂摇摆，直到把陆琼从背上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