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衿沅莫名其妙,“什么‘我’?你是谁?”
秦在于已经听出来了,边去开门边道:“苏御恒,昨天开学大典上那个。”
门一开,外面果然是苏御恒那张被折扇遮住半边后仍旧骚包的脸。他身边还站着一人,定睛一看,竟是陆蕴。
黎衿沅也凑了过来,道:“呦,苏公子,请进请进。您有何贵干呐?”
苏御恒:“特来恭喜秦姑娘!听说这日里秦姑娘奋勇迎敌,杀了他个片甲不留,其中风采真也令人心折。佩服,佩服!只可惜在下收到消息时已晚,未能亲自到场观战,甚为可惜呐!”
秦在于:“……”她就知道,这俩是最容易同频共振的!
黎衿沅大惊,“什么?小秦?你已经去打完了?怎么不叫上我?”
她“嗨呀”一身,做痛心疾首样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还瞒着我!太见外了!想我黎姐向来以‘包打听’闻名,这次居然最后一个才知道?太砸招牌了!”
秦在于敷衍道:“好罢好罢,下次铁定第一个告诉你。快小声些,纾宥已经睡下了。”
黎衿沅:“……你放心,我试过了,绝对醒不过来。”
秦在于:“……”哦。
侧身将门外两人让进来,秦在于正想胡乱安慰黎衿沅一句反正江小苗也不知道,她也不算是最后一个,一回头,却见江小苗已经不见了,那边房里的灯光倒亮了起来。想来是她一听到有客到访,就躲回屋了。
苏御恒走进门来,冲她们亮出手里提着的一个食盒,“看!这是我们院里自己开灶炖的汤,特地拿过来也让你们尝尝。”
黎衿沅顿时一改捶胸顿足之态,又大力欢迎他们一番,主动接过食盒放在天井石桌上,招呼几人都坐。
秦在于:“稍等一下。”
说着,她学着黎衿沅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江小苗房门,待其一开门,二话不说揽上她肩膀将人逮兔子一般逮了出来,按在石桌旁一张凳上。
正分着汤的苏御恒见状,笑得停不下来,差点将手中一整碗汤都泼在地上。
“对了,你们俩,”秦在于示意苏御恒与陆蕴,“也是认识的么?”
陆蕴推了推眼镜,“嗯,我们住一个院。”
苏御恒一愣,笑得更大声了,“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哈哈我看这位黎同学压根不用担心,论消息灵通度,小秦绝对能次次给你垫底!”
秦在于:“……”什么?少年人,你的“秦姐”又去了哪里?
……
夜阑人静,墨色笼罩了整座小院,只剩一豆灯光莹莹,在桌上轻轻跳动。
秦在于坐在桌前铺开了纸墨,握着笔一笔一画写着,一行行清秀灵动的字迹出现在她手底的纸页上。
几个室友都已经睡了,周遭静得彻底,只偶尔有风掠过窗棂的簌簌声响。万籁俱寂中,一切难言的、隐晦的、不知名的思绪就越发清晰,相互缠绕着席卷心头,融化在纸笔相触的“沙沙”声里。
不久后,秦在于停了笔,桌上一封信已然写好,格式工整,记录着有关舒伦学院的方方面面,并适当表达了一下远乡人的思念。
这是给鲁格的。
又铺开一张纸,她提笔才写了个开头,一肚子话就跟开了闸一样倾泻了出来。
在离家前,她向来认为离亲别友对她来说是一件虽重要,但不算不能忍受的事。直到已经身处于远隔千里的东淼她才发现,她的感官竟能像是最灵敏的罗盘一样,指出一切所有细微的不同。
小屋里日日飘出的饭香、灯塔每晚发出的亮光、浪打礁石的撞响、渔村清晨时吱吱呀呀的木桨,原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时光的滚轮向前一滚,眨眼间就会挣开所有的牵牵连连,滚下山坡,一发不可收拾地飞驰而去,再容不得她停滞。
点灯坐在桌前,在那么几个瞬间里,秦在于会不自觉地以为她还在那间临海的小阁楼上。但她又能很快地反应过来,这里少了一个健硕的老人,少了老人身上终年不散的淡淡烟草味,还少了……
手下的笔猛地一停,一捺拉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留下突兀的一顿。
……少了一个金发蓝眼的伊泽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