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雯的确不是周至王的亲生女儿,她不否认。
周至王的那个私生女,姓苏,已经病逝了。
她与那个少女从小一起长大。真正的私生女温柔善良、总是委曲求全,久而久之便落下一身病。
她们两个约好一起去京城、一起嫁个好人家。两年前她一病不起,整日咳血,自知时日无多,这才交出视若珍宝的玉佩,将母亲与她所说的前因后果如数告知苏惜雯。
“以后,你就是我,去认祖归宗吧。小雯,你一定要过得好,下辈子再也不要生在穷人家了。”
这是苏姑娘留给小雯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她成了苏惜雯。
苏惜雯没有直接只西院等程序,她去厨房熬了一碗粥,不要任何丫鬟跟着,自己去了二嫂房间。
“二嫂,您喝点粥吧。”
二嫂是大户人家,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瞧不起她们这些小门小户:“什么意思啊这是,假千金?”
“二嫂。”苏惜雯跪下,“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会找机会同王爷王妃说清楚,我一定会说,二嫂能不能,不要揭发我。”
她将自己的存银全部奉上。
二嫂冷哼一声,面上不屑,收钱的手倒是很诚实:“行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不说,那我就替你说了。”
“谢谢二嫂。”苏惜雯端来粥碗,“近日我看二嫂脖子有脓包,这粥是用我们家乡的偏方熬制而成,清热去火,对红疹脓包非常有效。”
二嫂一听说“清热去火”,只觉胃里像火烧一般,忙不迭地喝了一口:“真这么有效?”
“是的。”
女人一饮而尽,苏惜雯垂眸看地。
“行了,你出去吧。”她把空碗丢给苏惜雯。
苏惜雯这才退出二嫂的房间。
她并没有去西院,并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
老婆婆叙述得断断续续,程序无法辩驳真假,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紫苏,五小姐呢?”
“不知道,要奴婢去看看吗?”
“算了。”程序摆摆手,忽然不想嫁给容错了,“当主母好累,要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今天不来,改天再谈吧。”
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容易。
然而,没能等到第二日天明。
当晚子时,丫鬟敲开二少夫人的房门。她睡了一下午,子时还不醒,丫鬟觉得有些可疑。
这一敲,果然出事了。
二嫂死相凄惨,唇色发黑,手脚形状极其怪异,看着似乎是因窒息前承受过极大的痛苦,扭曲得不成人样。
紫苏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程序:“郡主,该不会是……”
程序皱了皱眉,她觉得苏惜雯有些鲁莽了。
“五小姐这次真是大错特错了,唉。”紫苏感到惋惜。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程序喃喃自语,“她不过是想过得好一点,她有错吗?”
“那也不能杀人啊。”
“二嫂要揭穿她的时候,算不算变相杀人呢?”程序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她无条件信任一个人是对是错,她帮忙去顺天府交证据、害庄府满门抄斩是对是错?
“可二娘子并没有这样做……”
程序仰头望天:“所以我才问,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于她而言,这样就是对。”
当天下了一场磅礴大雨,阴沉沉的。
程瑾言回来时,周宁意披着外衣趴在桌子上打盹。他走过去抱起她,周宁意抖了一下,便醒了:“你回来啦。”
“嗯,我吵醒你了?”
“没有。”周宁意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脸热了热,“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别说话。”他径直把她抱进后院。
临走前,温柔地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你好好睡觉,外面下雨,不要随便出去。”
“好的。”
麦冬在书房研墨,总算见到程瑾言回来,连忙拿手帕替他擦拭雨水。
“人呢?”
“死士,当场吞毒药自尽了。”
程瑾言绷紧手指,骨骼发出异响。他为了测试自己身边是否有奸细,故意向王府送出几封空白的信笺,果不其然,这些信没能到达王府便被拦截了。他面露凶光:“把所有人押起来。”
不过一盏茶,五皇子府从上到下所有的家仆排排跪在雨中,最后面站着庄严肃穆的锦衣卫。
是容错留给他的帮手。
麦冬撑一把油纸伞站在程瑾言身边,面上波澜不惊,似乎眼前发生的和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背后给我穿小鞋。”程瑾言的音色比冷雨还要凉,“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所以不怕死?”
有些家仆是真的不知道五皇子在说什么,想要问旁边的人,却又不敢多嘴。
“给你们一个机会,把内奸找出来,要么,就自己站出来别连累大家。”程瑾言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
年龄最大的萧总管重重磕了个头:“五皇子,我们……我们这里没有内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