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雯平静地看着她,似乎早已笃定她的选择。
“五百两,太多了,我不可能给你!”
半天,老夫人嘶哑地声音响起,她神色颓丧,几次张口又闭上,终于,将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说出来,“这宋府的家,不由我当了。”
事情最终的解决方式是,老夫人拿出梯己的五十两给秋雯作为定金,当然她有很多无价之宝,可那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动的死产。她也不想惊动公中,府里的水多深,大家都知道。
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两人签下一个简单的契书,约定五十两作为预付,聘请秋雯作为技术顾问,当然,制冰收益的百分之五十归于她。
这是秋雯忽悠出来的,美其名曰绑在一起,才是利益共同体,为了表示自己高尚的品格,她还特意标明只限今年,意思是拿完今年就走人,老夫人对她的识趣很满意。
殊不知,宋府根本撑不过明年了。
拿人手软,秋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醒她一下,“最近府中可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我听闻有人要对咱们家不利?”
失去了一大笔私房钱,老夫人现在心情很糟糕,没耐心地敷衍她,“宋府是仁善之家,能得罪什么人,无非是一些嫉妒仇富的红眼病,或者赌场玩不起的浪荡子,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到我们这作乱?”
好家伙,都开赌场了,还仁善呢,宋家上下,包括她自己,那是一脉相承的自以为是,世界观都跟人家不一样的。
“会不会是无意间得罪了贵人呢?”
秋雯进一步提醒她,想来能把这么大家族倾覆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老夫人大早上心绪波动太大,一安定下来,疲累如山海般涌来,她硬撑着眼皮,有气无力道,“临江城最大的贵人就是咱们宋家的女婿,有什么可怕的,好了,你快去厨房做事吧。
“告诉丽人一声,我要休息,今天的请安免了吧!”
“可是…”秋雯还要再提醒,却见老夫人已经回到帐内,躺平入睡了。
真是没有一点危机感!
秋雯叹了口气,揣着新鲜出炉的身契,转身离开房间。
她不知道,刚关上门的那一刻,床上的老夫人就睁开了眼,不言不语,不动不念,只看着高高的帐顶,许久许久。
秋雯出门后跟丽人做了交接,说老夫人让她今后转到福全院的小厨房工作。
她隐瞒了合同的存在,和名为转职实为监视的本质。为了保密,老夫人选择暂时监控住她,直等到制冰法试验成功,宋首富回来后定夺。
丽人也活泛,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只字不提冰块的前事,只惊呼两人又能一起工作了。
秋雯急忙跟她打听院里的注意事项,谈话间,一大群人呜呜泱泱涌出院门,依稀隐现大夫人的身影。
“这是每日例行的请安,府中的女眷早上过来,三少爷要读书,下午过来。”
介绍罢,丽人就着顶着一张笑脸奔过去了,若有若无的视线飘过来,秋雯想了想,现在跑掉好像有些失礼,她一咬牙,也跟着过来了。
早死早托生。
秋雯跟在丽人后面,挨个叫人。
前面都是生面孔,秋雯有惊无险地混过去了,直到倒数第二位,她碰上了钉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夫人一脸惊怒。
作为当家人,她每日事务繁重,不可能对每个人都有印象,偏偏这个丫头,让她记到了心里。
从福全院里出来的不说,还一脸风流相,就像那个贱人。
她的怒气在二姨太身上隐晦地绕了一圈,然后回转,冲秋雯发泄,“不好好干活,胡乱跑什么?”
丽人上前一步,用身子遮挡住秋雯,赔笑,“大夫人息怒,是老夫人想念这丫头做的冰糕了,叫过来尝尝鲜。哪知一吃上瘾了,竟是要留下她,天天做呢!”
丽人用打趣的语气,向大夫人传达一个信息,就是老太太打算留下她,更直白地说,是要护着她。
“这怎么能行?”
大夫人急了,开始口不择言,“你们不经过我哪能随意调人呢?”
这话太僭越了,在这个以孝为义的朝代,当家人的身份也也压不过长辈。
丽人闻言气的眼圈泛红,死死看着她,手掌攥得嘎嘣作响。
几位姨娘对了个眼色,也都不敢做声。
“为什么不能?”
一道冷冰冰地声音响起,撕破了虚伪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