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亲戚关系隐藏于地下,因担心府里人议论管家任人唯亲,平日里两人只称是同乡。
“亏你还知道是我弟弟,下午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护着,眼睁睁看着那伙子人欺负我!”
宋大娘原地撒泼,她越想越气,直接脱下自己的鞋扔过去,“眼下都要被赶走了,你还打什么破算盘!”
管家侧身躲过,鞋子精准地打到账本山上,带着上面的几本,掉落在地。
看着乱七八糟的场面,管家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这事牵扯内院,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事。”
他站起身,想把堂嫂搀起来,却被一把甩开。
宋大娘横眉倒竖,愤愤不平。“可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不去惩治给钱的人,怎么反倒拿我当替罪羊!”
管家压着不渝,耐性子提醒道,“主子们做错事,自然拿奴才挡刀,嫂子是乡里横惯了,不知道其中厉害。”
沉迷撒泼的宋大娘根本听不下去,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大声呼号,“管它多厉害,我好歹活了几十年,一张老脸,不能被这么踩踏,我就不走!”
家中孙子刚出生,正是开销大的时候,全靠在宋府做活贴补呢,哪能丢掉这个铁饭碗。
见仆妇好赖话不听,管家气地脸色铁青,袖子一甩,“这事已经定下,连我都挽回不了,就更由不得你做主了。回去以后老实在家带孩子,也省得惹出事端来,给我添麻烦。”
这个堂嫂脾气大,本事小,自入府以来,经常仗势欺负人,招来不少风言风语。看在亲戚关系上,他特意安排了最简省的活计,哪知道会惹出这许多麻烦来,要不是行事果决,差点把他也搭进去。
想到这,管家自然就没了好脾气。
另一旁的宋大娘见他突然发作,一时被吓住,终于哑了声。
半晌,哭哭啼啼地低泣声响起,“往日你哥哥都说,弟弟出息了,能帮衬咱们,可我眼下都被人扫地出门,他嘴里的好弟弟还不管不问呢,回头我就去爹和伯叔的坟前哭去!”
哭泣声时断时续,哀婉悠长,闹得管家的心里不得安生。
想起自小一起长大的堂兄,他的怒火慢慢消寂,毕竟是一家人,管家也不想闹得太僵,安抚道,“安心回去吧,再有什么合适的活计,我给你留意着。”
目的达成的仆妇绽颜一笑,放下抹眼泪的手,“堂弟果然是个有情义的,我就在家等着了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转身欲走的仆妇杀了个急回旋,“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秋雯那死丫头牵扯起的,我就这么被赶出去,实在是没脸,堂弟你得给我报仇!”
恶狠狠的脸色隐没在光影中,她字字如冰,“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阵风吹来,门窗发出嘎吱的碰撞声。顺着门中缝隙,夜风钻了进来,把桌上的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见遍了各种阴谋手段的管家并没有被吓住,他看着浑身散发反派气息的蠢货,心情一言难尽,“你想怎么报仇?”
反派堂嫂卡壳了,讪笑着吹捧他,“我当然没这个本事,堂弟可是宋府的管家,肯定能办得到。”
这话当然不错,管家掌二门院大大小小的事务,治一个丫鬟当然是小事一桩。
可他为什么要对付人家?
宋大娘在一边煽风点火,“咱们有同乡的情分在,府里人一般都让着我,但这秋雯偏偏找我的麻烦,这是看不起你啊。还有,她找到了贩柴的漏子,咱们经营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怎么她一来,就看到了,肯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这死丫头是上面派下来的眼线!我说呢,三少爷房里的大丫鬟,怎么会来这厨房干杂活!”
宋大娘越说越觉得有理,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
听她扯淡的管家也从漫不经心,到神色凝重。对啊,这大丫鬟怎么就沦落成杂役了呢!之前忙于账目没关注过,如今细想下来,确实不合理。
玩内政的,都有一颗阴谋心。
但他还是不信大夫人会派这么个黄毛丫头试探他,于是提出了新的推测,“听说,是受三少爷落水牵扯,才被罚到这的。”
大夫人为了维护宋崇阁的男子汉尊严,特意嘱咐众丫鬟三缄其口,有卖身契的压制和当家人的威慑,三少爷子嗣艰难的秘密还没有流传开来。
秋雯一行被贬到二门外干活,公认的说法还是照顾主子不利。
但宋大娘已经彻底被自己洗脑,根本不相信这个借口,“不可能,宝贝蛋又没出事,哪至于连坐这么多人。更何况秋雯是大丫鬟,另一个都当上姨娘了,她怎么可能被轻易驱逐。我从春姨娘那听说,三少爷夜夜都喊秋雯的名字呢,这丫头虽然年龄不大,但心机深沉,加上那般好相貌,说两人没有猫腻,我是一万个不信!”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受了大夫人命令,过来抓我的证据,求个戴罪立功!至于其他被罚的丫鬟,都是□□。”管家接住话头,继续发散阴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