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一掀,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姜糖有所准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待锅口的热气散去,姜糖用长筷子把肠子夹了出来,切成厚厚的片状,准备进行最后一步,下油锅。
刺啦一声,残留的水汽与锅中热油的激烈碰撞,所产生的美妙气味引得在门外等候的人频频吞咽自己的口水。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么香?”这明显是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下人问出的话。
而知道内情的下人在告知东西的原材料时,他坚决地摇头,表示不信。
猪肠子这东西,他小时候也吃过没,那滋味——一言难尽,至今难忘。
每每回忆起,他都怀疑当年是不是家里穷得活不下去了,爹娘不忍再让他们受苦,所以才打算吃那种东西结束生命。
后来,他才知道,那东西就是这么难吃。
现在,难道要重温旧梦了吗?
还是在做噩梦?
如果是后者,他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醒来!
如果是前者,他希望是在做噩梦。
噩梦并没有苏醒,等来的是姜糖招呼他们把噩梦转移地方。
“都是刚出锅了,路上小心点,不要烫伤了自己。”
这群下人是专门负责分放一日三餐的,又因为是一天之内最后一餐,所以,比起中午的饭量,直接减少了一半。
姜糖也十分庆幸这一点,否则她真的没有办法再弄来多余的猪肠子。
下人的用餐时间也是计划好的:一批在东家们用餐前,一批在东家们用餐后。
眼前的两大木桶可是苦了用餐前的一批优先品尝的下人了。
白净散着热气香喷喷的白饭倒好说,只是这一桶闻着让人流口水原材料却是猪肠子,他们实在是下不去手,张不开嘴。
有那聪明的,直接盛满了一大碗白饭,把碗底压得实实的,特别客气地说:“今天我肚子不舒服,只能吃白饭,所以,我的那份菜也就便宜你们了。”
被他一提醒,其余的下人也开始哄抢大米饭。
对比孤零零的菜桶,白饭桶前的光景可谓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你们真的不打算尝一尝吗?”说这话的还是方才在后厨问话的那个下人,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此时的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咽着口水,贪婪地嗅着那诱人的香气。
“其实,我也想尝一尝……”附和他的,是同乡的兄弟,两人幼年时都曾饱受猪肠子的摧残,或者是说受自家爹娘有限的手艺的摧残。
再难吃,应该也比当年的好吃些吧。两人的心里都如是想着。
最主要的是,长年养成的饮食习惯,没有菜拌着,饶是白饭也难以下咽。
两人方才的动作慢了些,碗里的白饭只有别人的一半量,咽了咽口水,在其他下人的目视之下,试探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通体红润还在冒着热气的肥肠。
因为紧张,筷子上的劲道也逐渐加重,因过油而酥脆的肠衣随之破裂,同时不断流出熬煮多时的汤汁。
两人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对视一眼后,眼睛一闭,肥肠与舌尖有了亲密接触。
下一刻,两人齐齐睁开了双眼,惊讶地看着对方,眼里都闪着奇异的光芒。
“嗯?”
两人发出耐人寻味的嗯哼声,听在一直等待答案的众人耳朵里,抓心挠肺。
“能不能吃啊,赶紧说啊!”
“味道到底怎么样?”
“赶紧的啊!”
他们的心里也很矛盾,伴着那诱人的香味,短短片刻,他们已经干掉了小半碗白饭,此时,他们急需“试毒”的两人给出答案。
“我觉得……这菜,你们还是不要吃了。”
“是啊,俺们俩以前吃过猪肠子,这味,你们吃不习惯的!”
两个人边说边往自己的饭碗里扒拉肥肠,用筷子使劲往白饭里面怼,白饭里面怼完了,再一层一层的往上摞,那模样,直接摞出了一座玲珑饭塔。
其余人一见这阵仗,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俩肯定是骗人的!上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吆喝了一声,众人蜂拥而上,刚才在白饭桶前的热闹再一次在菜桶前上演。
提前撤离的两人蹲在了门槛上,扒着碗里的夹杂着肥肠的白饭,边吃边感叹,“真香!”
随后两人又商量着走不走?
走!肯定是要走的,不然待会抢不到肥肠的人,就会来抢他们的饭菜。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两人最后又看了眼热闹,才心满意足地端着饭碗离开。
这是吃“大锅饭”的,哄抢饭菜的事情每天都要上演几遍,挨饿还是吃撑全看自己的手速。
当然,也有不用上去抢的,比如,那些管事的,后厨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等等……
他们的饭菜每次都是单独留出来的,更甚者都是和东家们用一样的饭菜。
“姜大哥,你身体还很虚弱,吃不得口味重的饭菜,你就不要在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