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随手把断裂的烧火棍扔在了柴火堆。
直到净完手后,掏出绣帕擦拭着湿漉漉的双手,厨房内的所有人,都还未敢吱声。
末了,还是姜父打头阵:“夫人……”
“闭嘴。”
“你姐到底去哪里了?”姜母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刚才听到姜蜜私奔要昏厥的人不是她似的。
过激之后,必会反弹。
“我说,说了之后你们不能打我!”
见姜母点头应下,姜糖这才扭扭捏捏地说:“我姐跟着平老头回南州了。”
姜父一听“平老头”,便知道姜糖说的是哪一回事了,随即向姜氏解释:
“夫人,这平老头是南州人,是位白发老翁,虽不是庖丁,可蛋炒饭的手艺却十分出色。”
姜父说到这,姜氏心里有了谱,“莫不是……”
姜父点头,“蜜饯之前就想学,可惜那老翁不传外人,想必眼下是跟着老翁回老家,找机会继续参悟吧。”
姜母心中明了。
之前姜蜜为了学一道素菜,愣是在尼姑庵里劈柴担水待了三月,可见其诚心。
姜父姜母深知大女儿的脾性,对这个理由信了七分。
但还有一事不明。
姜母发问道:“你阿姐去南州是学手艺,你为何要说她、说她……”
姜父猛地一拍案板:“就是!为何造谣你姐私奔去了?”
见姜父又指责,姜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嚷嚷道:“我也要去南州!我也要出去玩!”
姜父也气,“好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出去玩!”
说着就要找趁手的东西,继续敲打敲打姜糖。
四下寻找,姜父的余光瞄到了柴火堆里断成两截的烧火棍,停顿片刻,随后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拿在手上啪啪两下。
熟知姜父套路的姜糖,见状立马躲在姜母的身后,软声软气地央求道:“娘亲,我也想出去玩,我也想去……”
越说越觉得委屈,竟哭了起来,“啊,外面那么大,我也想出去看一看么……”
姜糖身着的本是一身淡粉的罗裙,如今被糟蹋出一道道黑印,脸上的泪水,更像檐下雨滴连成丝线地落下。
姜母心疼地替姜糖擦着眼泪,“我的宝啊,平日里想去哪,直接一哭二闹不罢休,今日怎么绕这么大的弯……”
闻言,姜糖哭泣的动作一顿。
她都不记得十四五岁的自己,原来活得这么肆意潇洒。
忽地,姜糖哭得更委屈了。
姜父被姜糖的魔音灌耳,只觉脑门疼。
平日里也没见过姜糖哭过这么大阵仗,姜父揉着额角,感受到姜氏谴责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虚,连带着说话的嗓音也大了许多,“你还有脸哭!”
随后,姜父一一扫过厨房内所有人,冷声道:“今日幸好都是自家人,他日你若是外头说起,犹如此板!”
话罢,挥起手中的菜刀,“啪”的一响清脆声,厚达六寸的实木墩子做成的砧板,被姜父从中间一下劈开。
厨房内的学徒们连忙低下头,吓得缄口不言。
此时,大家心中都明白,姜父方才的做派,是做给他们看的。
他们日后的成败荣辱,本就握在姜父手中,眼下更不会怵姜父的霉头。
姜家名誉有损,对他们而言,也是坏事。
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儿门清。
姜糖也吃准了他们的顾虑,才会先把“姜蜜私奔”的流言说出来。
姜家突然少了位大小姐,这事情是瞒不住的。
日后,待外面碎嘴的婆娘们传起流言蜚语,不用串口供,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父为了研究新菜不被偷学,特定选了一处僻静地,各个院门也都有签了死契的下人看守着。
厨房里发生的事,除了里面的人,外人谁也不可能知道。
能参与研究新菜的学徒,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这也是姜糖敢在厨房闹事的底气。
适时,姜糖又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也想出去玩。”
“不行!”姜父直接拒绝了,“你给我在家好好练刀法。”
姜糖立刻变脸继续哭,“娘亲啊……”
“好了好了。”姜母温声哄着姜糖,“先听你爹爹的,以后有时间出去游玩的。”
姜糖擦着眼泪,“真的?”
姜母温柔地点头,“真的。”
姜糖看向姜父。
姜父也敷衍地点着头,“真的,真真的。”
谁料,姜糖嘴一撇,“你们又想骗我。”
姜糖抬头看着姜母求证道:“阿姐九月初九是不是要入宫?”
姜母:“是啊。这日子早就订下来了。”
姜糖头一转,问着姜父,“阿姐进宫后,你是不是就不用再亲自盯着阿姐练刀了?”
姜父不以为然地整理着袖口,坦然道:“你姐进宫后,我自然没法盯着了……”
姜父的话还未说完,姜糖就向姜母告状,“娘亲,你看!”
“阿姐进宫后,爹爹肯定不会闲着,一定会天天盯着我在他眼皮底下练习刀法,我哪还有时间出去游玩?”
这种训练,在前世,姜糖可亲身经历了一次。
经姜糖这么一说,厨房内的所有人,倒也没觉得她哪里说错了。
姜父更是点着头,摸着下巴的胡子,自顾地想着以后的计划,“话说,蜜饯都是在四更天开始练习刀法,糖糖平日起得晚,估计也要小一月才能习惯早起,不如现在就开始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