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洵前世与乌犽就打过交道,知道他非善茬。在乌图索死后,乌犽与乌图木为了争夺王位导致的两败俱伤大大削弱了戎狄的实力,他这才有机会趁虚而入灭掉戎狄。要不是如此,乌犽此人必成大患。
现下乌犽很明显是要提秋狝这一茬,这正中慕容洵下怀,便给他搭个台阶,邀请戎狄使团三日后一同前往鹿苑。
乌犽代表戎狄使团谢过慕容洵,眼神却依旧是死死盯着慕容玖。
除了乌犽外,还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地里盯着他,但他神色淡漠,似对周遭一切充耳不闻。
一场宴席在各怀鬼胎中结束。
回到驿馆后,乌图木到了乌犽的房间内,登时沉了脸色,“慕容玖现在就是快要干死的枯草,为什么不让我去杀了他?”
“我由父王任命率队出使,一切行动皆由我定夺。”乌犽并不做解释,一手摩挲着左手拇指带的扳指,充满警告意味的回道:“乌图木,你现在是在质疑父王的决定吗?”
“乌图木永远听从王的命令!”乌图木将右手放在心脏出,冲着北边戎狄的方向行礼,“但是——”
“行了,叔叔还是养养精力,准备三日后的秋狝吧。到时候若是丢了我戎狄的脸面,父王问罪下来我可不会替你开脱。”乌犽懒得与他多废话。
“哼!你等着看吧!”乌图木冷笑一声,摔门而出。
大哥也好,乌犽小儿也好,一个二个的,都不知道在怕些什么?等着吧,他会将慕容玖踩进尘土中羞辱。他乌图木才是世上最强大的勇士!
从宫中出来时,早已是夜幕降临,沿街的住户门口都挂起了灯笼。
慕容玖耳力过人,他听见晚归的人在轻轻叩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女人轻声抱怨了两句,男人笑着求饶,女人便还是将人迎了进去。又是一声“吱呀”,门重新合上。
等回到宁王府后,慕容玖不让下人通报,自己一人走到了玉麟殿外。
玉麟殿内点了灯,暖色的灯光从窗户和门扉透出来,姜桃笑得正开心。
福珠推门出来,见着站在门外不出声的慕容玖,吓了一大跳,连忙行礼,“殿下。”
“回来了?”姜桃还没从方才的说笑中缓过来,从屋里探出个头看见慕容玖,便笑融融地迎上来,“怎么没让人先来和我说一声?”
“不用。”慕容玖问她,“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我在书上看到个笑话,和福珠讲着玩呢。”姜桃将桌上的东西随意往一处拢,“殿下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慕容玖今晚上确实没吃什么东西。也许是习惯了吃饭时身边总有姜桃作伴,她不在身边时,总觉得食不知味。
“我中秋那次就是完全没吃饱,所以今天特地给殿下留了饭菜。”姜桃满脸的了然,“福珠,去把小厨房热着的饭菜端来。”福珠领命,小跑着去了。
“阿玉的药也熬好了热在厨房的,一会儿殿下先吃饭,歇会儿再喝药。” 姜桃习惯地做好安排,见他闷不出声盯着殿里的一盏灯,奇怪地也跟着瞧了瞧那灯,没看出什么异样,“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玖摇头,移开视线。
饭菜很快端上来,姜桃悄悄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嗯,不算太胖,于是心安理得地拿起筷子和慕容玖一同吃饭,仿佛晚饭时嚷着“再吃就要撑死了”的人是另一个人。
吃晚饭,喝完药,姜桃嚷着困先去洗漱,等慕容玖洗完出来时,姜桃已经裹着被子缩在床内侧睡着了。
慕容玖坐在床边凝视她的睡颜。
他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一个隐秘的小爱好,只有在姜桃睡着时,他才不用压抑心底喧嚣的躁动,放任自己的目光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
心脏就像破了一个小口子,只有一点点的疼,从那个地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混着血液,流淌到他周身上下每个角落,四肢百骸皆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他的眸光缱绻又温柔。
屋内灯还未熄,姜桃似觉得有些刺眼,迷迷糊糊地拿手挡住眼睛,翻了个身。
福珠已经退到了外间休息,慕容玖便没叫她,自行起身,吹熄燃烧着的灯烛。
最后一盏灯在床头,慕容玖又一次望着摇曳的烛火出神。
姜桃那边已经开始嘟囔起梦话,慕容玖微微笑了笑,吹熄灯烛,殿内霎时暗了下来,只余一抹银色的月光落在床前。
慕容玖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听着耳边熟悉又绵长的呼吸声,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在这些等候归人的万家灯火中,如今也有了属于他的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