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文艺战士

伟人相继离世，一个波澜壮阔轰轰烈烈的伟大时代到了新的转折点。拨乱反正在争纷中艰难启航。

这种时代交替，政策的调整，必然影响到生活在这个古老国度的每一个人。不管你喜不喜欢，这种影响就像走在艳阳下那或长或短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的影子，总要与你结伴而行。

柳月，解放军A师宣传队一名普普通通的女文艺战士，也由于局势的变迁，政策的调整，面临她人生道路上的又一次艰难选择。

柳月突发奇想来到军营，进了师宣传队后，凭着她高挑窈窕的身材，端庄秀丽的脸庞，天生的好嗓子和勤奋刻苦，渐渐成为宣传队的台柱子。

刚到军营时，柳月以为宣传队么，无非是唱唱歌跳跳舞，打打快板，说说三句半，宣传宣传好人好事，活跃活跃部队枯燥乏味的单调生活。到了宣传队才知道，这个营级单位的宣传队有一百多号人，队员大多从社会招来的和从基层选拔出来文艺骨干，还有从戏校舞校招来的专业人员。宣传队不仅有快板、相声、舞蹈、独唱、合唱、对口词、独奏、重奏、小合奏，还演独目话剧，更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宣传队还排演革命样板戏。

柳月先跑龙套，跳跳集体舞，参加小合唱，不久成了队里的独唱演员。她唱《十送红军》、《在北京的金山上》、《愿亲人早日养好伤》、《老房东查铺》：

星儿闪闪缀夜空

月儿弯弯挂山顶

老房东半夜三更来查铺

手儿里捧着一盏灯

胸中的情谊重千金

脚步迈的鹅毛轻

看战士睡得正香甜

想笑（噢嗬）又怕笑出声……

她那娇美的身姿，甘泉般的嗓音将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品演绎的柔肠百结，婉转感人。余音袅袅之时战友们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她欣慰地笑迎战友们灿灿的笑脸，以一个标准的军礼，答谢战友们的热情与肯定。

那是个样板戏红遍大江南北独霸舞台的年代。昆由、粤剧、豫剧、川剧、秦腔、平剧、黄梅戏、花鼓戏等专业文艺院团几乎都改行唱样板戏了。正规的艺术团体如此，军队、企业、机关、甚至街道和偏远山村都排起了样板戏。那时，国人谁不能随口唱几句京腔京韵的京戏？谁不知道杨子荣、李铁梅、阿庆嫂、李玉和、江水英、柯湘？

柳月入伍前曾和赵文斌一起背着被包搞串联，有一次到清溪公社的五里大队，恰巧那个大队晚上演出京剧《沙家浜》。

大队的晒谷场边搭起了简陋的舞台，拼凑起来的蓝士林幕布成了背景。台口上方的横梁上挂着六七盏耀眼的汽灯，将谷场照得雪亮。演戏用的椅子、方桌、茶壶等道具都是从社员家里临时借来的，演员自然全是大队里稍微识几个字，能哼几句黄梅戏和江南民歌，脑子比较灵光的社员和队干部们。

台上乱哄哄的准备着，台下观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黑压压一片，有抽旱烟的，嗑瓜子的，纳鞋底的，骂孩子的，说家常里短的，打情骂俏的，为争好位子伴嘴争执的……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比赶集还乱还热闹。

戏，好不容易开场了。

《沙家浜》的重头戏当然是“智斗”一场，在这场戏中，刁德一和阿庆嫂对白完，草包司令胡传魁该出场时，传令兵要跑到台前一侧向参谋长刁德一报告。传令兵的台词极简单，“报告，司令到。”随及是举手，弯腰，弓背，撅屁股地敬一个军礼，然后下场。

演传令兵的是生产队长，他穿着破军装，歪戴着帽子，背着民兵的老套筒，慌慌张张地跑上台大声说：“报告司令，到。”他不光断句出错，辞不达意，还愣愣地站在那儿忘了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