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一九七六
一九七六年冬天特别寒冷。元旦刚过西伯利亚的寒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时间霪雨霏霏,阴风怒号,日星隐曜,山岳潜行,随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在天寒地动,北风呼啸中,C团全体官胸戴白色小花,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在低回的哀乐声中,冒着满天飞舞的大雪,参加团里在灯光球场举行的追悼大会。
哀乐低回,大地呜咽,满目萧然,官兵们眼含泪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会后,团里奉上级指示,要求所有人将戴在胸前的小白花取下来。官兵们沉着脸,排着队,依次将小白花取下来丢进纸箱里,李树青走到纸箱旁,头也没回地走了过去。
“李树青,花怎么没取下来?”监督收花的副教导员车鸿远大声问。“报告副教导员我再戴会儿。”李树青停住脚步以标准的军人姿,向副教导员报告。
“不行,这是上面的命令。”副教导员板着脸。
“这是什么命令?我们老家的规矩,长辈去逝要戴七七四九天的孝呢,我为**他老人家戴三天孝不行吗?”李树青梗着脖子,眼里噙着泪。
“这,这是部队,不是你们农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懂不懂?”副教导员生气了。
“不取,就戴三天。”李树青坚持着。
“你,无组织无纪律。”副教导员脸都气青了。
一名战士和一名营首长为取不取白花的事争执起来,官兵们都为李树青捏着一把汗。
刚回到连部的于万财闻迅跑步赶了过来,“李树青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去逝了,我们心里都十分悲痛,你想戴白花表示哀悼,完全可以理解,可你想过没有,军队能各行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不能因为命令不符合自己的心意就不执行,是不是?那要是在战场上肯定是要打败仗的。我们缅怀**并不在于形式,是不是?要化悲痛为力量,搞好战备训练嘛!”于万财说完伸手将李树青胸前的白花取了下来丢在纸箱里。
李树青眼里噙着泪,看了连长一眼,气休休地跑步走了。
一名战士公然违抗命令顶撞领导,车副教导员面子挂不住了,他要求四连给李树青处分。于万财淡淡一笑说:”我们历来的政策,教育从严,处分从宽嘛!再说此事情有可原,我看教育教育,让那他给你认个错就行了。“
“你呀,护犊子,原则纪律都不要了吗?”
“别上纲上线,副教导员同志,李树青怀念**,要戴白花有什么大错吗?”
“你呀!”于万财比车副教导员早当一年兵,又很固执,车副教导员只好摇头叹气。
“叹什么气啊,那个熊兵呢?这时张常在也赶了来,他见王副营长生气的模样,便问于万财。
“我批评了几句,让他走了。”
“不像话,这个兵叫什么名子?”
“李树青。”
“李树青?是不是那个猪倌。”
“是,他现在是三班长。”
“哦,这个兵平时表现挺好嘛!叫他今后注意点,下不为例,哦,写个检查交给车副教。”张营长对于连长说完又对车副教导员说:“老车别往心里去,战士嘛!重在教训引导。”
有于连长护着,张营长说情,李树青虽然没挨处分,却与车副教导员结下梁子,差点毁了前程,这是后话。
洞房风波之后于万财的心情一直不太好,话少了,烟抽得更凶了。七六年三月初,回家探亲归来不久的于万财脱下心爱的军装转业回了老家,这使赵文斌大感意外。
他原听说于连长要去军务股当股长,股长是副营职,当年家属随军有四条硬杠子,即:大尉军衔、副营职、三十五岁、十五年军龄,只要符合其中一条就行。解决了副营朱丽雅就可以随军来秀城工作,于连长要是转业就不用回大山深处的老家,名正言顺的进大城市,这是多少军人梦寐以求的,可于万财硬生生的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