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情深意长
救灾是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下和抑郁凝重的氛围中艰难地向前推进。
完成救人、搜寻遇难者遗体,挖掘和掩埋死牛羊的任务之后,为无家可归的灾民搭建安居之所就成了救灾部队的又一项光荣任务。
那时技术落后,经济条件差,物资匮乏,不像现在有帐篷有板房来过渡性安置受灾的群众。
当年是因陋就简,土法上马。部队按政府的统一要求,为灾民搭建一两间简易低矮的牛毛毡棚。
毡棚搭建在四连与原藏寨之间一片平缓的草坡上,所需的木材或是从藏民垮塌的房屋中找来尚可使用的,或到山上砍伐新木,其它材料由政府统一发放。
和救人刨死牛羊相比,赵文斌觉得搭毡棚要轻松多了。在地下挖几个坑,埋好柱子,搭上横梁,支好坡屋顶,用铁丝或抓钉抓牢捆好,屋顶铺上牛毛毡,四周围上篾席,再开个小窗,按上门,挖好排水沟,平整好场地,一间房子就大功告成了。
屋内没有电,没有水,没有任何家具,藏民们从废墟中抱来干草,从倒塌的家园中寻来羊毛毡等衣物,支起铁锅,领来政府发给的酥油、砖茶、糌粑和御寒的衣服,灾民们的吃住就算暂时解决了。
央金尼玛的父母都在地震中遇难了,弟弟大难不死,经救治回到家中,还没有从失去父母的悲痛中缓过神的小尼玛又担负起照顾弟弟的重任。她常常是生不着火,熬不熟糌粑,吃不上饭。连长见状便安排李树青一日三餐给他们送去饭菜,小尼玛姐弟也临时成了连队的一员。
她家的毡房离连队只有几十米,小尼玛大概觉得李叔叔顿顿送饭,太麻烦,每天听到号声便带着弟弟来到连队,装好饭菜站在一边和战士们一起吃饭。后来姐弟俩白天从不回家,他们跟在李树青后面像个小尾巴,他们在帐篷间追逐戏闹,在草地间跳舞歌唱,玩累了就倒在帐篷边呼呼大睡。他们清纯的笑声,疯闹的身影成了连队一景。战士们都喜欢和他们姐弟俩玩要,给他们讲故事,有时连队吃牛肉,战士们都争先恐后地将大坨大坨的牛肉往他们碗里送。
赵文斌初见央金尼玛时灰头土脸脏兮兮的,连她是白是黑是美是丑都分不清楚,俗话讲耳濡目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一点儿也不假,尼玛毕竟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爱美之心已经萌发,大概是天天看解放军叔叔刷牙洗脸的触动,一次她带着弟弟到连队旁边的小沟里用手掏着水洗完脸,高兴地回连队吃饭。李树青见了不由哈哈大笑。
原来小尼玛到沟里洗脸时既没有毛巾又没有肥皂,那些陈年灰垢经小尼玛一抓一搓形成一道道一块块黑白相间的痕迹,令李树青忍不住发笑。
“小尼玛,你这是怎么搞的,跟花猫似的?”李树青笑着问。
“我,洗,洗。”天天和解放军叔叔在一起小尼玛已经能听懂并能够和李树青进行简短的对话了。
“你愿意,洗脸?”李树青做着洗脸的动作。
“愿意。”小尼玛用力地点点头。
尊重当地的风俗,包括生活卫生习惯是部队进入藏区后天天强调的事情,李树青得知小尼玛愿意洗脸,忙跑去报告连长。
于万财来灾区前刚从四十八医院出院归队。
元旦前一天,于万财组织指挥打眼放炮,在叮叮铛铛的铁锤声和嗨哟嗨哟的劳动号子声中,于万财凭借多年的坑道作业经验,敏锐地捕捉到坑道左侧沙石窸窸窣窣的坠落声,这声音在不断增强。不好,于万财心中一惊,经验告诉他这是塌方的前奏。“撤!快撤!”他果断地下达了撤离现场的命令。
就在他指挥战友有序撤出作业面时,塌方发生了,石头裏着沙土轰然而下,一块石头飞溅起来像反弹的流弹砸中了于连长的档部,鲜血染红了他的工作服。团里的救护车疾疾赶来,将他送到了野战医院。
负伤初愈刚刚回到连队的于万财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了高原缺氧的灾区,没日没夜地投入到了紧张艰苦的抗震救灾中。
救灾劳动强度大,高原气候恶劣,部队供给跟不上,官兵们吃得是夹生饭,萝卜、土豆和咸菜,严重缺乏维生素,普遍营养不良,于连长比以前更瘦更黑了,眼睛布满了血丝。
瘦弱的于万财听了报告将信将疑,命李树青将小尼玛找了来。
“尼玛,你愿意,洗脸?”连长弯着腰亲切地问。
小尼玛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依然是用力地点着头。
“那好嘛!李树青,你烧些热水,到司务长那儿领一张毛巾一块肥皂,帮这姐弟俩好好洗洗。”连长高兴地说。
经过一番洗涤,梳妆,黑乎乎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小尼玛原来是个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美人,赵文斌见了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