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雅砻江畔
连队救灾是在山坡上安营扎寨的。
山坡下是枯萎的草地,半山腰是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山顶是茫茫积雪。连队的营地面向川藏公路,汽车扬着尘埃往来疾驰,公路旁就是湍急汹涌、滚滚东去的雅砻江。
雅砻江又名若水、打冲江、小金沙江,发源于巴颜拉喀拉山南麓,是金沙江的最大支流。雅砻江在藏语中叫尼雅曲,是多鱼之水的意思。她经青海流经四川,在攀枝花市汇入金沙江。雅砻江两岸山势险俊雄奇,风光秀丽。
强烈的大地震将当地的民房几乎全部毁塌,老百姓在残垣断壁边搭起窝棚,有的只好露宿。
没有民房可借住,救灾的连队只能住在军用帐篷里。潮湿冰冷的草地上仅铺了一毡一褥,盖得是四斤重的薄军被,再就是绵衣大衣了。高原的冬夜温度零下十几度,刺骨的寒风从帐篷四周的缝隙间钻进来,浸入战士们的肌体,一个个冻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噫!咋恁冷呢?”马一平缩在被子里,冻得只哆嗦。
“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哪有帐篷遮风避雨大衣御寒,你知足吧。”赵文斌故意掀开马一平的被子笑着对他说。
“别闹,别闹,再闹我就成了阿米尔了。”马一平翻身拉住被子假装生气的样子。
“成阿米尔有什么不好的,人家可是英雄。”
“英雄,英雄,你到帐篷外站一夜,明天成了冰雕就永垂不朽名场四海了。
他俩正笑闹着,连里的熄灯号响了,班长熄了马灯,这些劳累一天的战士便缩在被窝里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排长石钟山带着班长覃仕章,战士赵文斌、马一平等穿过川藏公路来到雅砻江边准备洗漱。赵文斌刚刚用军用瓷缸舀了一缸子水准备刷牙,突然传来马一平失魂般的尖叫声。赵文斌抬头望去,只见马一平,边叫边跑,连滚带爬地往江堤上奔。
“跑什么跑,叫什么叫,熊兵。”覃仕章虎着脸大骂。
“死,死……”马一平上了岸指着江边,语无伦次。
“话都抖不清楚,死你妈的巴子。”覃仕章怒不可遏的样子。
马一平指的地方就在赵文斌左前方,他寻着马一平指的方向望去,心中大惊,慌忙拿起毛巾撒腿就跑。
“跑什么赵文斌?”离他只有数米的石钟山诧异地问。
“死人,死人。”赵文斌边跑边对排长说。
石钟山抬眼望去,见一具白花花如潲水桶中泡馒头似的尸体横在他丈余远的一个回水湾的大石头边。他的心里也是一紧,头皮发麻,热血往上涌,急忙起身,两腿不由自由地往岸边跑去。洗脸的战士看见排长也吓得跑了,都急急慌慌上了岸。
“真是日鬼喽!”雅砻江白浪滔天,涛声如雷,正专心刷牙的覃仕章没听清赵文斌说什么,因此,不明究里,看见大家都跑了,他仍蹲在那里刷完牙,洗完脸,站起来好奇地四下探望,当他看见那具白花花的尸体时心里也是一惊,可他并没有惊慌失措,“死人,有什么可怕的?”他回过头对岸上喊着,慢慢悠悠上了岸,瞪了马一平一眼,斥道:“没出息,胆小鬼。”
自从在江边看见白花花的尸体,四连的官兵再不敢去江边洗潄,饮事班也不敢到江边洗菜淘来。
连队驻地有一条又细又浅的小水沟,这条小水沟是高山流淌下来的雪水,早晨起来,战士们用石头砸破冰层,将毛巾放入刺骨的水里,毛巾瞬间就冻成了冰坨坨。
天太冷水太冰,赵文斌和许多战士早晚也就不洗脸不刷牙了,中午太阳出来,温度升了起来,有时就胡乱擦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