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老百姓搭建好毡房已经是四月了。
四月的高原正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的季节。枯黄的草原披上了绿菌菌的春装,洁白的、紫红的、金黄的、碧蓝的野花将劫后新生的草原妆扮得分外骄饶。逃过地震劫难的牛羊在山坡上悠闲地啃着鲜嫩的青草,被藏人奉为神灵的雄鹰在蓝天白云间盘旋,不屈的康巴汉子又唱起浑厚高亢的藏歌……冰雪开始融化了,涓涓细流汇成淙淙小溪,欢快地扑入雅砻江的怀抱……碧空如洗,白云悠悠,灿烂的阳光照在雪山上熠熠生辉。
经历家园被毁亲人罹难的藏民们脱去了厚重笨拙的藏袍,露出健硕的臂膀,爱俏爱美的姑娘们学着央金尼玛的样子,洗尽脸上的尘垢,将数不清的小**梳理好,她们跳起了欢快的锅庄舞,唱起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红太阳,白里透红的脸上洋溢着震后新生和重建美好家园的信心与喜悦。
师防化连的淋浴车开到了连队,于万财和他的战友们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
赵文斌洗完澡和李树青坐在温暖的阳光下,享受着几个月来难得的闲暇,这时连长于万财洗完澡端着脸盆从这里经过,他好像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停住脚步,“喂,赵文斌,你过来。”
赵文斌本是背对着连长,听到喊声赶忙起身跑步到了连长面前。于万财还没等他站稳劈头就问:“你会不会犁地?”
“报告连长,我不会,不过李树青会。”赵文斌只得如实回答。
于是连长又将李树青叫了过来,李树青十二岁就下地干农活了,插秧、犁田、打稻、割麦、播种什么农活都会。
“那好,那好。”连长高兴地走了。赵文斌和李树青都不知道连长为何没头没脑的问犁地的事情。
原来,部队帮老百姓建完房子就准备撤出灾区的,现在当地政府考虑大牲口死亡较多,地震中劳动力也有较大的伤亡,为保证按时播种,要求部队帮助群众种完青稞再回撤,政府的这一请求得到了上级的批准,于是C团又奉命留下来种地。连长于万财刚从营长张常在那儿听到此消息,便琢磨一起生产来。
第二天连里召开了春耕动员大会,李树青从炊事班抽调出来到了耕地组,由于牲畜少,赵文斌所在的二排便成了拉犁队。
藏族同胞耕地用两头牦牛拉一驾犁,牛轭头不像江南一带驾在牛颈子的部位,而是驾在牛角上,犁和铧的样式也与江南一带迥异。驾辕套犁是热情的康巴汉子多吉嘉措,他也是耕地播种的技术指导。李树青毕竟不是熟练的老把式,加上是两头牦牛拉犁,一开始犁的地深深浅浅,弯弯曲曲,累得是腰酸腿痛,大汗淋漓。什么事情都是熟练生巧的,渐渐地他找到了窍门,也就挥洒自如了。
李树青像个老把式的样儿,一手扶犁,一手拉着缰绳扬着鞭子哼着江南小调,蓝天白云下,一幅逍遥洒脱的神情。
“你看,你看,猪倌得意的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和赵文斌一起拉犁的马一平很不服气地说。
“农业劳动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你我不会,就只好出蛮力。”赵文斌喘着粗气说。
“耕牛屁股,什么狗屁技术?”马一平松了拉的绳子停住了脚步。
“好了,好了,别不服气,拉犁。”赵文斌瞪了马一平一眼。
于连长是个不惧困难,不甘落后,处处想争第一维护英雄连荣誉的人,耕地没有机械又调不来牲口,他便将五人编成一组四人拉犁一人扶犁,摆开了与地斗的架式。
拉犁是个又苦又累的苦活儿,处处身先士卒的于万财安排完生产来到二排,挽起了裤腿,将麻绳扛在了肩头。
石钟山见状跑过来,“唉呀!你不要命了?”石排长知道于连长病愈不久又犯了老胃病。
“没事,我盯得住。”
“人需要精神,但精神不是万能的,我的连长同志。”
“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我又不是泥捏的。”石钟山望着于连长倔强的神情知道劝也无用,只好也扛起了绳子和连长一起拉起了犁。
青稞是藏区高原特有的农作物,与小麦是孪生兄弟,种植的方式也与小麦相似,只是小麦是深秋播种夏季收获,青稞则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这是高原独特的气候决定的。
耕完地,平整好,用锄头刨一条浅浅的沟,将种子播撒在沟里,再用少许沙土覆压上,种植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场春雨过后,绿芽就破土而出了。
英雄连队的称号大多是在枪林弹雨中用烈士的鲜血换来的,而要保持称号为英雄的旗帜增光添彩则需要一代又一代官兵持之以恒、艰苦卓绝的努力奋斗。
于万财带领英雄的四连奋力争先,苦干实干加巧干,起早摸黑又苦干了二十来天,终于和藏族同胞一起将几百亩青稞播种完毕,取得了抗震救灾的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