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一张合影

穿上新军装，唱着歌儿来到江州城，柳月便和赵文斌他们分手了。她是和齐副团长，女军医卢丽娜，宣传队的谢指导等接兵干部，以及另外几名女兵，乘座专列中加挂的一节客车来到秀城的。

到了军营，她与来至天南海北的三十多名女兵，接受了一个月的军训，前几天被分到了师宣传队。到了师宣传队柳月闲适自由了许多。今天是星期天，柳月匆匆吃了早饭，请了假，准备去探望在C团的赵文斌等乡友。

柳月出了宣传队的小院，经过八一礼堂和军人服务社，穿过B团营区，上了通往C团的梧桐大道。冬日暖烘烘的阳光照在她帽子中间那颗簇新的五角星上，显得格外的眩目，领口两枚鲜红的领章在艳阳下分外鲜亮。她比入伍时消瘦不少，稚气未消的脸庞也多了些许凝重与成熟。

艰苦紧张的新兵训练结束了，她戴上了渴望已久的领章帽徽，成了一名正式的解放军文艺战士，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这喜悦挂在她的眼角眉梢，洋溢在她秀气俊俏的脸上。

路两旁粗壮整齐的梧桐树上仍挂着枯黄的残叶，那嫩绿的叶芽儿就急不可耐地冒了出来，一群漂亮的小鸟在枝头欢快地舞蹈鸣唱，好像在呼唤美丽的春天。柳月认得那是金画眉，颈边那一圈黄色羽毛在和煦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几只喜鹊扑楞楞飞来，娇小的画眉是受了惊吓还是不愿和叽叽喳喳的喜鹊同树而栖，倏然间齐刷刷地飞走了。

路上不时有三三俩俩的军人从她身边经过，柳月感觉到一束束羨慕欣赏的眼光灼灼地朝她投射过来。军营毕竟是男人为主的天下，全师仅师医院、通信营和宣传队有少量的女兵，在万余人的大军营里，尤其是没有女兵的团队，女兵的出现自然分外吸引男兵们的眼球，在他们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几名新兵说说笑笑地迎面走来，柳月不由抬起眼睑望去，眼睛突然一亮，甜甜脆脆地喊了声赵文斌。

正与战友说笑着的赵文斌闻声一愣。他早就瞟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兵骄傲地走过来，只不过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位众人瞩目吸引男兵眼球的女兵竟是自己的老同学柳月。

“叫你呢，那女兵叫你呢，赵文斌。”

“快过去，快过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赵文斌，看不出来，你还把女兵勾搭上了。”

“别乱扯，她是我的老乡。”赵文斌红着脸解释，然后在战友们嘻嘻哈哈地笑闹声和羡慕地注视下走到柳月面前。

尽管他们都在一座大军营里，但柳月在师直，赵文斌在C团，中间不仅隔着一个B团，还有高高的围墙和卫兵把手。再说，新兵教育训练任务紧，纪律严，请假难之又难。赵文斌到部队后还没有出过C团的大门，更不要说去看望柳月了。

一别近两个来月，猛然相见，他看着柳月嘿嘿地干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黑了。”还是柳月先开口。

“是吗？我倒没觉得。”赵文斌笑着。

“我，分到宣传队了。”柳月矜持地说。

“哦，那好，那好，这可以发挥你的艺术特长。”

“其实，我想到师医院当卫生员，当一名白求恩式的医生。”

“那，你没申请？”

“申请啦！他们说我唱得好，宣传队需要。”

“哦，别背思想包袱，都是革命战士嘛！”

他们站在路边说了几句，见不少人扭头看他们，便信步离开营区的梧桐大道，来到操场边。

虽然是星期天，不少新兵仍在那儿练习跑步、正步和四面转法；灯光球场正在举行篮球友谊赛，拉拉队的叫好声、叹息声、掌声、加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到宣传队还习惯吗？”他们在操场南端的体育器械区停下来，赵文斌扶着双杠问。

“还行吧！”柳月知道宣传队的人都是些文艺爱好者，有的还是从地方专业院团招来的，他们大多有背景，家庭条件优越，又持才傲气，听说人际关系挺复杂，她才到宣传队还没有切身感受。

“总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才去，多听多做少说。”

“我不怕做事，就怕不能胜任演出任务，这里可不比清溪。”

“你能歌善舞，又聪明伶俐，怕什么？”

“怕唱不好演不好，辜负了首长和战友的期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