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斌只好懊恼地抱起湿漉漉的被子,李树青接过赵文斌的枪,两人像伤兵一摇一晃地去追赶飞奔远去的队伍。
他们从大操场,经游泳池,向西到炮团,再向东经过靶场、师医院,然后返回营区。
“赵文斌、崔大凯、程前进出列。”回到连队操场,连长让几名衣冠不整,被包散了架的战士出列。
赵文斌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站在战友们面前,一百多双眼睛刀子般射过来,随及是嘻嘻的窃笑声。
“笑什么,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别狐死狗烹,兴灾乐祸,这是教训。赵文斌同志平时紧急集合成绩还不错的,骄傲嘛!自满嘛!毛**说骄傲使人落后,虚心使人进步,怎么样?英明伟大一针见血吧!他今天不仅最后一个入列,被子居然散了,这要是去打仗就要贻误战机了。我们很多同志思想没有绷紧战备这根弦,以为今晚搞了一次了不会再搞了,高枕无忧了,结果上了经验主义的当。“连长侃侃而谈。
狼狈不堪的赵文斌低着头看着脚面,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像土行孙那般钻地遁去。从那以后他一听紧急紧合号音就发蒙发怵。
队列训练是新兵训练的最重要的内容,向左向右看齐,四面转法,齐步、正步、跑步,班队列、排队列,连队列,横队纵队,一天训练下来真是:四肢僵硬,双腿肿痛,浑身无力,恨不得倒头就睡。
训练间有休息,可休息时是不允许坐着的,训练完回到宿舍也不得坐在床上,或将摆放整整齐齐的小板凳拿出来坐一会儿,当然也不允许坐在花台上水池边,一句话,从早上起床到晚上睡觉除了吃饭,屁股是挨不到板凳的。这些李树青都不怕,他最怕的是听不懂班长的口令,出洋相挨批评。
班长王根发是广东人,他当兵前只会说走遍天下都不怕粤语,到部队后他为了和战友交流,开始学普通话,他现在粤语普通话又尖又细拖拖拉拉,很多人依然听不懂。
开始很多新兵都听不懂他的口令,他喊向后转,一大半人向右转,他喊稍息很多人以为是休息,撒腿就往厕所跑,气得班长破口大骂。后来大家慢慢听出了窍门,出错的也就少了,可来至大山里,只读过三年村小,当兵前从没到过县城的李树青仍然一头雾水常常出错。
“跑步走。”一天班长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动作要领之后下达了口今。全班十二名战士有十一名闻令而动,握拳、曲膝、跃起、跑走了,只有李树青听成正步走,一个人在那里踢腿。
这时,师里的鲜副参谋长刚好从这儿经过,将李树青喊到了一边。
“你叫什么名子?”鲜副参谋长是山西交城人,李树青觉得自己犯了错,心里本就十分忐忑,又被首长喊来问话,紧张得只哆嗦,加上鲜副参谋长浓重的家乡口音,他傻子似的瞪着眼张着嘴,不知问的什么。
“怎么,要我再说一句吗?”鲜副参谋长有些生气了。
“报告首长,我错了。”李树青的普通话也很难懂。
“这个新兵娃娃,说什呢?”鲜副参谋长也没听懂李树青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人家跑步你踢腿,问你姓什,你不言语,你想干咋呢?”鲜副参谋长是真生气了,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不少,话就更难懂了。
组织训练的于连长见鲜副参谋长来了,从操场一侧跑步过来,“报告首长,C团新兵连正在组织队列训练,请首长指示。“
鲜副参谋长还了礼,严肃地对于连长说:“小于子,你咋搞的,这个新兵蛋蛋,不会说普通话,连我讲的普通话也听不懂,这要是打仗,听不懂命令,可是要出大事的呢?”
“是,首长。”于连长恭恭敬敬的。
“记得在湘西剿匪的时候,我们团三连夜里冒雨行军,夜黑得呀,看不见指头,走到一个水凼凼处,连长让往后传口令:“前面有水。”这句口令传到后面就成了“前面有匪了。”战士们呼呼啦啦抢占有利地形,爬在地上,拉开枪栓,准备迎敌。你看,说话听不懂,口令传不准,闹了个天大的笑话。”鲜副参谋长一脸严肃,语重心长。
“是,我们一定按首长指示,把普通话教育纳入新兵训练的内容。”于连长说。
“我们都是来至五湖四海,要互相学习,共同进步,说话都听不懂怎么交流嘛!”鲜副参谋长说完背着手气宇轩昂地走了。
于连长把赵文斌叫过来。“赵文斌,给你个任务,从今天起你利用业余时间教李树青讲普通话,尤是要教他听懂班长排长下达的口令,三天以后,他若再听不懂这些口令,我拿你是问。”
从此赵文斌将班长的粤语普通话翻译给李树青,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听,一遍又一遍地练,帮助李树青过了听口令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