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告别故乡

赵文斌、钱开源和柳月都换上了崭新的绿军装，他们就要告别故乡，告别父母亲人，踏上从军的旅程，开始新的人生。

参军，当一名毛**的好战士不仅是那个时代年轻人的理想，也是千千万万父母对子女的期冀与希望。儿子心随所愿明天就要启程，赵文斌的母亲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父亲赵怀贵特意到供销社买了一瓶杏花村大曲，一家人围在大圆桌旁为文斌饯行。

赵怀贵本不善酒，今天高兴喝了一杯又一杯，话也就格外的多，他从自己十四岁到工厂当学徒，十六岁秘密加入**讲起，讲四七年当兵后参加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大上海战役，讲五四年转业地方，历经三反五反、反右、大跃进、四清四不清……正在这时柳月来了。

吃过没有是那时人们见面最常用的问候语，何况正在吃饭的时候，赵妈妈见到柳月忙问：“吃过没有？”

“吃过了，吃过了。”柳月忙应着。

“是来找文斌的吧，柳丫头？”赵怀贵笑着问。

“我是来向叔叔阿姨辞行的。”柳月说。

“唉！你这一走你妈妈要心痛死喽！”赵妈妈叹了口气说。

“他们巴不得让我走，走了他们清静。”柳月说完笑了笑，扭头对赵文斌说：“钱开源让你过去一趟。”

“你这鬼丫头，当起传令兵了。“赵怀贵笑了笑对儿子挥挥手，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明天要起早呢。”

其实钱开源并没有让柳月喊赵文斌，他现在正和未婚妻刘桂花并肩走在秋浦河的大堤上。

天空是闪烁的繁星，远处的大龙山披着神秘的面纱，堤下的秋浦河清波粼粼，渔歌袅袅。一对即将分别的恋人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儿：

“家里的事你多费心。”

“嗯。”

“你也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我会给你写信。”

“你，不会，不会忘了我吧？”

“不会，不会，你就一百二十个放心。”

连日来钱长源从刘桂花忙里忙外的身影，温情脉脉恋恋不舍的情意和不多的交谈中，感觉她对他们的将来有隐隐地担忧，他觉得在这将要分别的时刻应该给身边的女人一个承诺，钱开源说着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刘桂花。

今天，古老的清溪镇披上了节日的盛装，上街头，下街头，机关学校，码头车站，到处悬挂着或张贴着：“热烈欢送子弟兵！”、“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等标语口号。公社大门口拉起了横幅，挂起了彩旗，操场上更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赵文斌穿着没有领章的草绿色军装，戴着没有帽徽的棉军帽，腰上扎着武装带，背着军被包，挎着水壶和帆布挎包，胸前挂着硕大的大红花显得精神抖擞，朝气蓬勃，英武帅气。就要告别家乡，告别小镇，告别亲人，他的心早就飞出了秋浦，飞过了长江，飞跃了崇山峻岭高山大川，飞到了祖国的边防哨卡**海疆……好男儿就要志存高远四海为家，不怕苦筋骨劳心智，甚至流血牺牲。参军报国是他多年的梦想，如今梦想成真心想事成，他像一只就要展翅飞翔的鸿鹄，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渴望。

赵文斌的父亲赵怀贵手里提一个尼龙网兜，送儿子从公社大门出来，抬眼看见了柳月一家人，笑眯眯地说：“你这丫头，人小鬼大，你倒心想事成，如愿以偿了，可你爸爸妈妈是真舍不得你走哟！”

“女大不中留，儿大不由娘，舍不得也得舍呀！”柳祺文笑着。柳月的母亲顾馨却泪眼盈盈的看着赵文斌说：“文斌，你这个当哥哥的到了部队可要多照顾帮助我们家柳月呀！”柳月的母亲是清溪中学的语文老师，端庄秀丽，文静娴熟，说话轻言细语的。

“我照顾她？人家当的可是文艺兵，呆在机关大院里，整天咿咿呀呀，蹦嘣跳跳洋盘着呢，不像我们，要摸爬滚打，站岗放哨，恐怕还得她多关照我才行。“赵文斌看看柳叔叔顾阿姨又看看面若桃花喜气洋洋的柳月打趣地说。

“不关照就算了呗，别找那么多的理由。”柳月噘着樱桃小口，佯装生气的样子。

“有事你就找他，他若不帮忙，你写信跟我讲，伯伯就打他的屁股。”赵**扬起右手做了要打人的手势。

他们两家人正说笑着，钱开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喊道：“文斌、柳月，集合了。”

“柳叔叔顾阿姨，爸爸妈妈，再见了！”赵文斌挺直腰杆，严肃地敬了个像模像样的军礼。

“要晓得照顾自己，做事别跟拼命三郎似的。”赵文斌的母亲严华眼泪汪汪地嘱咐就要远行的儿子。

“要听首长的话，和战友搞好团结，常来信。”顾老师拉着女儿的手满脸的离愁别绪。

“晓得啦！晓得啦！”柳月灿灿地笑着，朝大家挥挥手，欢快地随赵文斌、钱开源朝广场方向跑去。

广场上挤满了前来送行的父老乡亲，新兵的亲属朋友，公社组织的欢送队伍和凑热闹看稀奇的群众。几十名穿着新军装，即将告别家人，告别故土的新兵们站在广场**交谈着张望着。

站在队伍中的孙平武是团结大队人，读初中时比赵文斌高一个年级，初中一毕业他就回家当了生产队会计，这小子去年入了党，当了民兵营长，算是大队干部了。他年轻有文化能吃苦，就这样干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支书或招工当了工人或转干调到公社，可他却偏要当兵。他看见赵文斌他们便招手叫他们过来，于是赵文斌，钱开源和柳月小跑着站到孙平武身边。

“新入伍的同志集合了。”赵文斌他们刚刚站定，接兵的年轻军官石钟山便扯开喉咙高声召集嘻嘻哈哈，东张西望的新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