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柳月疑惑地问。
“报名参军,来体检的?‘’钱开源说。
‘’是啊,先体验,还不知道身体能不能过关呢。’’赵文斌笑着。
“你要去当兵为什么不跟我讲一声?“柳月问赵文斌。
“这,八字还没一撇,有什么讲的。”赵文斌说。
“你们去当兵,那我也去。’’柳月扬起脸认真地说。
‘’你,当兵?搞错没有,没听说招女兵喂。’’钱开源很惊讶的样子。
‘’嗯,‘’柳月瞪了钱开源一眼又朝赵文斌挤挤眼,扭身出了校门。
柳月的父亲柳祺文是清溪医院的院长,著名的外科医生,当他得知女儿想去当兵时,惊得半天没说话。
“你刚上高二还没毕业呢?”好一会儿,柳祺文才开口。
‘’毕业又能干什么?”女儿噘着嘴。
是啊,高中毕业了又能怎么样,大学停办了,高考取消了,招工的名额又少,女儿毕业了,去做什么?柳祺文听出女儿话中的意思。现在是读书无用,大老粗吃香,臭老九倒霉的年代,可军营是男人的天地,一个女孩子到部队能有什么作为?再说他也舍不得嘛!他想着心思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以尽量和缓的语气对女儿说:‘’你才十六,要当兵也该等一两年再说。’’
‘’我不想等。’’
‘’为什么不可以读完高中,等一两年呢?’’
‘’不为什么,就想今年去当兵。’’
女儿是个听话孩子,长这么大了,作为父亲他没有碰过她一根指头,甚至没有虎着脸的高声骂过。面对掌上明珠今天的执拗,他有些生气了,语音也就提高了不少:”今年不行,明年再说。’’
‘’明年?明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去就今年去。”
在父亲那儿碰了个软钉子的柳月,并没有放弃突发的当兵愿望,出了父亲的办公室,她跑到车站坐了一小时的汽车到了江州城里,找到了当军分区副司令二伯柳祺君。
柳家本是淮左名都扬州的大家族,柳月的祖父既做绸布生意又开当铺、钱庄,是名扬江南的商家大贾,不仅在扬州苏州就是在上海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三个儿子,长子祺元次子祺君都在国家危亡的时候,投笔从戎打日本鬼子去了,只是一个是国军一个是共军。八年浴血抗战,小日本战败投降,举国欢庆盼和平。然而,和平转瞬即逝,国共同室操戈,堂堂的国军后来败给了共军,祺元跟蒋光头去了台湾,祺君受家庭背景的影响前几年从野战部队到了军分区。柳月的父亲柳琪文是老三,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医院,成了著名的外科医生,远离政治一心钻研医学的柳祺文怎么也没想到,五七年因为一句“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的话差点当了右派,在没完没了的反省检讨之后,带着妻子女儿下放到了清溪公社医院。现在是医院的院长。
二伯是分区首长,这正是柳月突发奇想,很不屑地瞪钱开源的底气。作为分区副司令,让侄女去当兵那还不是轻飘飘的事。
“真想当兵?”二伯听完侄女的请求严肃地问。
‘’真想。”
‘’那你爸妈舍得让你走吗?’’
二伯这一问,把柳月给问住了,爸爸明摆着是不同意的,妈妈就更不用说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二伯话。其实柳祺君从柳月进门起就知道,是她在她爸爸那儿碰了钉子才急急忙忙跑到这里来求救的,否则弟弟为什么不打个电话?
柳祺君见柳月红着脸也不再追问,便问她为什么要当兵。这难不倒机灵的柳月,她信口道:’锻炼呗,经风雨见世面呗,为人民服务保家为国呗!”
‘’哟,还一套一套的。’’柳祺君笑了笑又问:“那,你到部队,能干点什么?”
“干什么?没想过。”柳月望着伯父,羞涩地笑了。急忙补充道:“服从命令听指挥呗!”
第二天,柳副司令将接兵部队的副团长齐永清请到了办公室,笑着说:“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呀,齐副团长。’’
部队是等级森严的地方,下级服从上级是天职。齐副团长是五六年入伍的,资历职级远在柳副司令之下,况且要完成好接兵任务,分区首长的支持是非常重要的,他听了柳副司令的话忙站起来说:”副司令有什么指示尽管讲,我一定照办。’’
‘’坐下,坐下,没有指示,你们不是要物色几个女文艺兵吗?我推荐一个女孩子,她高中生,能跳会唱,哦,特别会唱黄梅戏,嗓子可甜了,你就带走吧。’’
齐副团长这次到江南来接兵前,师政治部马主任专门嘱咐他为师宣传队物色几名文艺骨干,这几天来报名的不少,有剧团的演员,有宣传队的骨干,有拉二胡吹笛子的,有唱民歌跳忠字舞的,其中有十多个女孩子都是干部子女,她们父母和各种关系天天找他,僧多粥少名额有限,他只好拖着。可柳副司令发了话他就不好打太极了,于是他又站了起来说:‘’好,一定按副司令的指示办。’’
柳副司令大手一挥笑道:’这不是什么指示,是推荐,你们可以考核一下。’’
‘’请首长放心。’’齐副团长说。
‘’柳月出来,见见接兵部队的领导。’’柳副司令闻言扭头将在里间的柳月喊了出来。
当天柳月就唱了首《草原上升起不落的红太阳》,跳了个忠字舞,宣传队的谢指导挺满意,说条件不错。齐永清很高兴,命女军医卢丽娜带柳月到地区医院检查身体,然后填写了入伍登记表。
柳月高高兴兴回到了清溪。没几天就收到了入伍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