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死在村东头一处牛栏里,胸口压着块大石,没别的伤口。他怒目圆睁,张大嘴巴。死前好似见到了可怕的东西。
他身上全是牛粪,叶行捂住鼻子,想凑近看,但被推开了。
“报警吧。”
“龙女降灾!我们都会死!”
“瞎嚷嚷什么?老子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骂人的是沙瓢,他大喇喇走进来,一脸不爽。他身上有好几处伤,很狼狈。经过黑狗身边时,他冲他摇了摇头。
沙瓢人高马大,长相凶狠,颇有震慑力。加上他们人多了几个,村民们怕了,不由自主地让了条路出来。
叶行看过去,吃了一惊——他看到了许二三。
四目相对,许二三显然也很吃惊。他阔步走过来,张张嘴:“你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许二三把想问的话吞回肚子里:“昨天晚上,这里不太平,沙瓢去堵村长,半路被人截了胡。我跟黎戈碰到了只驴头狼,等我们解决完,村长就不见了。”
“——你们在山上,也不容易吧?”许二三说,“地动山摇的,村子牛栏都塌了几个。”
他们在南八仙,看到了什么?怎么出来的?又怎么来的这里?许二三疑虑重重。
叶行摇头:“我们没事,倒是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许二三咳了一声:“我还算好的。”
从南八仙出来后,黎戈的问题更严重。她这会儿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黑狗把村长胸口上的大石挪开,村长胸口陷了进去,死的透透的。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拿到了花海子的下落。
“这是什么?”
忽然间,有人问。
村长胳膊边儿上,有朵小白花,鲜艳欲滴,含苞待放。黑狗刚要把花拿起来,手刚一碰,花转瞬化为泡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同时,一个男人的鬼脸浮现在了眼前。这张脸……
“这是…星宿海的花。”许二三说了一句。
他刚说完,形势陡然剑拔弩张。村子里的人举着棍棒,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许二三捂住嘴,惊了。怎么回事?星宿海是忌讳?
村民没提星宿海,只说:“就是你们害死了村长,你们都是一伙的。”
“对,就是他们,不能放过他们,杀人偿命!”他们怒目圆睁,一个个恨不得要把他们吃了。
这种场景,叶行并不陌生,在海市时就领教过。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群众无知。当自身利益受到损害时,一人揭竿而起,必会有人盲目跟从。是对是错无所谓,因为,他们维护的是利益,不是正义。
叶行很不爽:“说我们害村长,你们良心过得去?龙女庙里那么多尸体,你们怎么交代?都毫不知情?但我怎么听说,你们还要祭祀龙女庙?怎么个祭祀法?不会是想拿我们当祭祀品,乞求村子平安吧?”
叶行:“龙女庙被毁,难道不是你们怕事迹败露,所以才杀人灭口,想把事情推到村长一人身上,顺带拉我们下水?”
“比起我们,杀村长最大的嫌疑人不是你们?另外,刚刚谁说的要报警?”
见他们不吭声,叶行把许二三推出去:“把你特调局的证拿出来。”
许二三不敢怠慢,掏出证明。特调局与公安局有分别,一个专管鬼神灵异之事,一个专管人间事。也有相同之处,都是管不平事的,只是,特调局还要压警局一头。所以,他的证,在这里很有分量。而且,他还是总局的人。
等那些人当中识字的凑上前看,叶行知道人已经唬住了一半,他开始忽悠:“龙女庙的事都惊动了总局,怎么?还想动手?如果我们的人在这里失踪,你们就是在坐实罪名。”
一席话说完,果然成功地唬住了人。
措老爹把叶行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们犹豫片刻,纵然不服,还是放下了手中棍棒。
“那村长,到底是谁干的?”有人问。
村长被抬回去,身上除了被巨石压的伤,别的什么都没有。而这巨石,显然非人力所为——别人不知道,黑狗知道。刚刚触碰那朵花时看到的脸,是老熟人。
——
叶行腾出空,被许二三叫了出去。许二三警惕地看看周围,确认没人,才小心说:“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叶行叹了口气:“三言两语说不清——你说的星宿海,是什么意思?”
许二三心事重重:“星宿海,跟错尔岽隔着座扎陵湖,无数湖沼的聚集地,古时被认为是黄河源头。那里有种名叫迷迭白的花,能储存记忆,一旦与带有温度的东西触碰,就会自行湮灭。我也是偶尔听黎戈讲的。哦,对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花海子。”
“真的假的?!”
黑狗扒着墙头,坐到上面,自来熟地问许二三:“花海子,是指迷迭花?”
许二三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黑狗厚着脸皮:“不好意思,听力天生比较灵敏。”
许二三定了定神,觉得这不是什么秘密,解释说:“海子,是藏语的说法,翻译成汉语叫湖。星宿海是由无数湖沼组成的,被光一照,像满天星河洒在了人间,所以有时也会称花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