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院内,众人忙得脚不沾地,谢姝换了身衣裙,亲自动工。
小厮们搬来砖瓦砌二层作灶,上凿孔用以放铜锅壶。
锅内有箄,箄上放置大周蔷薇干蒸,外盖形状如盔的馏盖,顶圩装冷水,壶口则为通槽。薪火托砖之下,不需加水,花露自流而出。
谢姝试做了几次以往的方子,发觉旧方子之上再在锅底置些砂能使锅底受热更为均匀且易于控制,用这种法子干蒸出来的花露芬芳馥郁,萦绕了一整个院子。
制作蔷薇水的事不能太兴师动众,故而大多数事都是谢姝亲力亲为。忙碌了一天,少女终于坐了下来,面前小几摆着今日的成果。
一袋蔷薇制成完全可用的花露唯有三瓶,不揭蜜蜡芬芳也溢,足以可见其珍贵。
夜烛下,谢姝望着桌台之上的琉璃瓶陷入了深思。
翌日。
思考了一宿关于如何售卖蔷薇水的法子,谢姝精神气跌了不少,玉扇替她梳妆时垫了不少粉才掩去眼底淡青。
“姑娘,您昨日这般疲累为何不好好休息一日?”玉芝捧来衣衫,伺候她穿戴。
谢姝叹出一口气,一月五百两的担子压在身上,她如何安生?
玉芝见她面色疲惫却不愿与她们多说,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默默捋平小姑娘的衣衫,转开了话题:“姑娘,今日戴哪一根珠钗?”
谢姝望向妆奁,随意道:“就那根珍珠碧玉步摇吧。”玉芝应是,将珠钗斜插在低垂鬓发之间,至此,梳妆妥当。
“今日你留在院子,苹儿近日有些反常,你盯紧些。”交代完琐事,谢姝带上一瓶蔷薇水拢在袖中,唤上玉扇出了院落。
望着两人背影渐远,玉芝回头欲继续去做手头的杂事,却见不远处站着的苹儿面上阴笑,那可怖模样吓得玉芝浑身一震。
少倾,苹儿敛了脸上神色,仍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令人觉得方才那一切似乎皆是错觉。
玉芝恍惚,难道是自己昨日累得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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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马车停在了宿春茶楼门口,主仆二人走进楼中,仍按老规矩定下雅间,再寻个由头从茶楼小门出。
一盏茶后,玉扇走出雅间左右环顾一圈,回首冲着谢姝点了点头。谢姝起身,提裙走下台阶,目光在茶楼一层饮茶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悄悄从小门钻了出去。
方走出茶楼,谢姝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面前仍是错综复杂的巷道,却不见孩童嬉耍、小贩走卖。
今日这后巷……好似太过安静了。
玉扇见主子站在原地不动,探脑问询:“姑娘为何不走了?”问罢,谢姝陡然转身,严肃道:“回茶楼!”
还未待玉扇反应过来,只见方才谢姝久久注视的巷道冲出数名流氓打扮的高大男子,两人正欲拔腿冲进茶楼小门时,小门也被一壮硕男子挡住了去路。
那壮硕男子面上布了一条虬曲的刀疤,端的是个凶神恶煞。
前路被挡,身后那数名男子又将两人团团围住,谢姝与玉扇只能背靠着背,面色凝重。
“姑、姑娘!”谢姝感知到身后玉扇的身子簌簌发抖,声音也惊惧不已。
这些人听命于谁?水氏谢芙?我怎能放松警惕?现下如何自救?
谢姝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但连串的问题如泉涌上大脑。她心绪正杂乱时,面前那刀疤男子冷笑一声,道:“拿下!”
一只强有力的手握着块黄色液渍的手帕蒙面而来,两人挣扎不敌,渐渐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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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少女嘤咛一声,缓缓睁眼,四下皆是劈成两半的柴火。这里是个……伙房?
见自己衣衫完整,只是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谢姝舒了口气,挣扎着坐起了身。不远处,玉扇仍倒地昏厥着,谢姝不顾地上尘土,挪至她的身旁。
“玉扇,玉扇!”谢姝小声唤着,臂膀顶着她的背不断晃动,玉扇睁开双眼,猛然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被绑了起来。
记忆回溯,玉扇忙看向谢姝,焦急道:“姑娘,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谢姝摇摇头,“轻声说话,我无碍。”
玉扇松了口气,却听谢姝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得快些松绑,不然晚些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到底是谁!竟如此歹毒!”玉扇愤慨话罢,又自我接道:“难道是……水氏?”
谢姝轻笑,说:“现下去纠结幕后主使者只是浪费时间。玉扇,你挪到这头来。”
玉扇应声,挣扎着挪到了谢姝左侧,待她挪妥,谢姝道:“你背过身去,一会儿我叫你,你再动。”
“姑娘,你要做什么呀?”玉扇不解,行动仍是无条件相信谢姝的话,乖乖转身。
谢姝往右边挪了一臂距离,随后往左侧地上一倒,扬起一阵灰激得她咳嗽不止,一张俏脸因呛进了灰涨得通红。
玉扇听了,焦急着要转过身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见她要动,谢姝连忙喝止,“不许动!玉扇,现下你用手往后探来。”
谢姝话音落下,玉扇只好尽力探手摸索,碰触到了绒绒触感,像是……头发?
“姑娘,你这是……”
“拿我发髻上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