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走了?不若先用个午膳罢。”
昭玉牵着谢姝的手走出怡燕堂,话语间竟是红了眼眶。昭昭也赖在谢姝身边,同她撒娇道:“姐姐,你再陪昭昭几日嘛……”
谢姝抿嘴笑道:“我又不是不回雄州来了。再不然,你们也可以来上京寻我玩呀?”
苏青萝在一旁看着三个姑娘黏成什么似的,轻笑一声,提醒道:“胡闹,快送表姑娘上马车吧。”
话罢,她拉过夹在两人中央的谢姝,好言道:“这几日幸亏有你,这是舅母的一点心意。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再写信来雄州便是。”
苏青萝停下步伐,偏头示意张妈妈上前,张妈妈忙将手中捧着的木盒呈上。苏青萝拿过木盒,塞进她手中:“这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老爷特地嘱咐我拿来给你,另外,姝儿你记住,你才是堂堂正正的嫡女,上京那两个要是欺辱了你,宋家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苏青萝始终对她都是不冷不热,从来不曾如此亲昵并扬言为她撑腰,想来是昨日木樨轩那位的事叫她知晓了。
谢姝想罢,面上颔首应下。
昭玉与昭昭依依不舍的同谢姝话别,目送着少女上了马车,谢姝拉开帘子看着两个泪汪汪的小姑娘,笑道:“好啦,快些回去吧。”
昭昭抽噎着擦掉眼泪,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回雄州?”
谢姝沉吟一声,郑重道:“金桂开的那天,姐姐就回了。”
昭昭走下台阶,奋力地举起手,伸出小拇指,“那你同我拉钩,一言为定。”
见状,谢姝也从马车窗口伸出手与她拉钩。好言安抚完小姑娘,谢姝缓缓拉上了车帘阻挡视线,冲前头道了声启程。
马车向前驶去,激起地上一层薄灰。
雄州,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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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日头逐渐炎热,翌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些寒气。盛湛边走边将玄衣袖束紧,带好玉色扳指,紧接着拾起搁置在苑内石桌上的梅花弓。
寻常日子他都会用比木箭重两三倍的玄铁箭练习,直至十根箭羽尽数中了红心靶,盛湛收回弓,回屋内洗浴。
乾豹替他在屋中备好热水退下,少年整个人没入热水中,顶着热巾子靠在浴桶中枯坐。
眼睛陷入黑暗,脑海便兀自浮现了赫连将军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盛湛心烦意乱地拿掉脸上的巾子。
目光落在了前些日子摆在瓷瓶中的那束茉莉,花已经焉地垂下脑袋,几近枯萎,仿若那日夜里的邂逅是一场梦境。
盛湛盯着花看了片刻,从浴桶中起身,换上新衣,再度推开门,只见四卫已然聚集在院中。
少年面无表情发出命令:“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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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坐过了来时的船,回程的路安安稳稳,主仆四人除了有些疲倦,倒也没再出现不适感。
到了繁华的上京码头,谢姝一时间还有些恍惚,直到下了马车看到“谢府”的牌匾时,她才将将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已经回到上京城了。
谢六姑娘回府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各院,各房都聚集到了花厅,就连谢老夫人听闻消息也是搀着尔雅来了。
“祖母,孙女不孝,回来晚了。”谢姝莲步轻移,上前福身作礼,话罢转身向着谢家两个妯娌和几个姑娘,一一见过问好。
谢老夫人见她礼数更周全了些,想是在雄州与宋家那几个才名在外的姑娘学了不少,她笑着颔首,道:“回来就好,你此番舟车劳顿,一会儿先回院子歇息吧。”
谢姝正欲应下,只听——
“姝儿,是姝儿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夹道中走出的正是她的好母亲,水氏。
数日不见,她略增丰腴,穿一身素净却不失娇的藕荷色,发饰上是新打的步摇,步履款款,谢芙紧随其后。
想必这两位她不在过得很是滋润,谢姝垂下眼睑,微微屈膝道:“母亲,福安。”
水氏看向谢姝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中波澜不惊,似对她们一身金银很是平淡。
也是,宋家乃商贾之家,她定是带回来了不少压箱底的好玩意。想罢,水氏面上带笑:“姝儿,许久未见,你近些日子过得可……”
话到一半,不知谁陡然惊叫一声,屋内竟横冲直撞进一只雀儿,女眷们乱作一团。
谢老太太缓过神来,拍了拍桌示意安静,她一心向佛,便让小厮只将那雀儿赶出屋中。
谁知小厮还未动手,那雀儿扑棱了几下,一头栽在了花厅地毯上,腿抽搐了三下。
小厮信步上前正准备处理,突然喉头一凝:“老太太……这是只喜鹊。”
喜鹊?堂上登时气氛凝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