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当真这么与昭昭说的?”
苏青萝拿着一把金剪子,望着面前长出几朵粉色花苞的月月红。
张妈妈立在一旁,恭敬说道:“虽不知是否有做戏成分,但昭昭小姐自小聪慧,能辨好坏,小姐很是喜欢表姑娘。”
“听说就连昭玉也与她交好了。”锁定了几枝杂乱的叶,苏青萝抬手剪去,随后上下打量了眼花盆整体形态,满意地放下了剪子。
她款款坐回上座,看向垂着脑袋的张妈妈,道:“张妈妈,你觉得这个表小姐是真的讨人喜欢还是故作讨好?”
张妈妈想了片刻,方答:“夫人,恕老奴多嘴。老奴以为,无论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接近宋府无非为了些银钱,咱们许她些便是了。与她交好,待昭昭小姐大了,届时岂不是雄州与上京的儿郎皆可相看?”
闻言,苏青萝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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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挂落,今夜凉风习习,玉芝将花格窗顶起,风顺着间隙吹进屋中。谢姝将下午的水墨白莲图收妥,苹儿捧着两封信进了院子。
“小姐,给您的信。”
刚在雄州落脚,谢姝就写了信回京城,这京城雄州一来二去,这会儿才收到回信。
谢姝坐在桌边,拆开了回信,老太太的信字是尔雅代笔的,问候了几句她在雄州的生活如何,要她好生照顾自己云云,看罢,谢姝满面笑意地收起。
随后是玉扇的信,离京前,谢姝交代玉扇替自己留意上京城的消息。
玉扇的性格较为小心谨慎,写来的东西也事无巨细。从寒食节,大哥与广平侯一支蹴鞠队开始,圣上盛赞广平侯是大梁春夏第一枝到赫连将军叛国暗杀圣上,一夜之间锒铛入狱服毒自尽,被赫连相除出赫连家,信中一一道来。
愈往下看,谢姝眉头愈发紧皱,她回想起那日在珠宝阁上,那刻进历史的一幕,雄赳赳气昂昂,满身写着荣光的将军,真的会叛国吗?
这件事有些蹊跷,但自己离朝堂太远,只能凭借印象心中揣测。不多时,谢姝合上信,将无根据的猜想甩出脑袋。
现下最重要的是漱洗入眠,明日继续处理与宋家姑娘们的关系。
翌日,宋昭昭果然来了空兰苑,两人在院中亭下作画。几日后,谢姝邀请宋昭玉也一并来空兰苑中小坐,空兰苑里欢声笑语不断,三个姑娘之间的情意也逐渐深厚起来。
唯一令谢姝遗憾的是,来了这些日子,她求见外祖多次都未成功,最后只能作罢。
明日就是兰姨祭日了,占用了她女儿身体的谢舒对此也分外上心。一是为谢姝尽孝,二是看了许多兰姨的小记,谢舒心中投缘,真心实意地想为她祈个福。
谢姝正准备拆发早歇时,宋昭玉来了。好在她衣裳还未换下,一头青丝披落,上前笑说:“姐姐怎么来了?妹妹正打算歇呢。”
两人对坐,宋昭玉几次欲言又止,谢姝按兵不动,只双眸含笑望她,等她自己开口。
“我……唉!明日是兰姨的祭日,宋府阖家女眷要去寒山寺上香,可方才母亲竟说那吏部侍郎家的次子明日正好也要去寺中祈福,我想这大抵是母亲的安排。”
谢姝听了,心中了然苏夫人的用意,点点头道:“既如此,姐姐便照上次我同你说的,好生相看是否妥帖。”
“可我心中不安,妹妹一定要陪我。”宋昭玉双手握上谢姝的左手,求道。
这宋府上的两个姑娘,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爱撒娇求人,宋昭昭如此便算了,就连年长几岁的宋昭玉也爱将她当做主心骨,每次谢姝面对这两姐妹的眼睛,最后都只能无奈投降。
送走宋昭玉,谢姝坐回梳妆台前,苹儿上前为她继续拆发,拆至一半,谢姝道:“苹儿,你下去歇息吧,今夜叫桃儿来伺候。”
苹儿手中一顿,应了句好。
早在京城侯府,谢姝就已经看出了桃儿的投靠之心。尔雅将苹儿与三个三等丫鬟送来时明言,苹儿是一等丫鬟,长辈指派,桃儿杏儿梨儿是院中随手挑来的。
这三人,她们既不能抢了苹儿的活,去吃松寿院的饭,那想向上爬的途经只有成为她的人。
杏儿与梨儿不够聪明,所以积极性也不高,仍试图与松寿院保持联系,唯有桃儿打从第一天进玉京院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成为谁的人。
有目标的人,谢姝不讨厌,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所以此次雄州才会带上她,让她替自己打听消息。
许是江南气候温暖,荷月已然听见了轻细的虫鸣,桃儿将门阖上,垂首立在床侧等姑娘发话。
“明日,我会寻由头让你跟着昭昭,昭昭生性好动,跑不见人影是常事,你借此机会多留意二姑娘。”
“姑娘可是认为二姑娘会……”谢姝摇摇头,道:“防患于未然,若她当真做了什么,你且机灵着些。”
桃儿应声,退至外屋守夜,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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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律法中,亲人离世只需守三年孝期,三年过了逝者便不再享受特殊祭祀,除年节和清明扫墓外,不再举行其他悼念活动。
虽不举办悼念活动,但仍可去香火绵延的寺庙为逝者点燃长明灯,为其祈福。这日清晨,谢姝早早便醒了,去寒山寺那样的香火地需焚香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