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兰苑一早就忙碌的不行,苹儿用茉莉熏香替谢姝熏发,桃儿给她添玫瑰面脂和口脂,玉芝则挑了件素净庄重的衣裳给她。
“今日便由玉芝与桃儿跟着吧,苹儿你留下看院。”谢姝陡然发话,苹儿手一抖,道:“姑娘,可是苹儿哪里做得不对?”
谢姝摇摇头,“你且担待着些,玉芝自幼与我母亲有缘,桃儿我有累事交于她,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达母亲的。”
主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苹儿还能驳些什么?再是不甘也只能忍下。
辰时二刻,一身莲青云纹衫的谢姝寻到众人,准备出发寒山寺。
昭昭上了苏青萝的马车,宋昭玉则粘着谢姝,唯有二姑娘昭蓉独独一人。见状,冬花将车帘放下,恶狠狠道:“姑娘,您瞧瞧!大小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宋昭蓉双手交叠端坐,面上不改,拳却捏紧了裙衫。
这个谢姝,偏生不来亲近她就罢了,大姐姐竟也这般孤立我,这世道庶女就不配得到好东西了吗!
车轱辘滚起,冬花回头去看宋昭蓉,她虽极力掩藏,怒气还是不由自主散了出来。
姑娘可算开窍了。想罢,冬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姑娘,这个您拿好,是奴婢托了外院的哥哥拿到的。”
冬花将纸包塞进宋昭蓉手中,宋昭蓉一惊,手哆嗦问道:“这、这是何物?”
“便是姑娘想的那样物什。姑娘,奴婢不会害您,只有姑娘成了那大富大贵的人,奴婢才能过得好啊!”冬花将宋昭蓉摊开的手摁成了拳,把纸包死攥在两人手心,似要给宋昭蓉力量。
宋昭蓉望着冬花,半晌,将纸包收进了随身携带的香包中。
另一头,谢姝看着今日一身月白茜裙的宋昭玉,抬手为她整了整衣襟上累着的珠子,道:“姐姐今日这身好看极了。”
宋昭玉眸中紧张,再三确认自己的发髻后,问道:“当真?今日是……总归不能太出挑,但母亲也不愿我再穿那些老气的青色。”
末了,宋昭玉注意到谢姝今日一身莲青,登时改口:“自然不是说妹妹的意思,妹妹天生丽质,穿什么样式的都夺人眼球。”
经过这日子的相处,谢姝也摸懂了宋昭玉,她外表看似老成,不过是在舅母严格教导下,被迫端起了嫡长女该有的模样,她心中其实迫切需要依赖着什么人,倾听她的话。
宋昭玉自知自己一句话两句不对,急得话也说不清了,谢姝忙笑着替她解围道:“姐姐不必自责,娘亲健在时就喜欢姐姐,自然希望姐姐漂漂亮亮的,姐姐且宽心,再者是,妹妹也不觉得莲青老气。”
“了见水中月,青莲出尘埃。莫道青莲色亦老,多少诗人皆折腰。”
话罢,谢姝不再说话,撩起车帘,望向了外头流过的景色,宋昭玉本小嘴微张,听她的话又悄悄合上了。
以姝儿这个通透性子,怕是早就知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又怎会和别的人一般计较这些口舌之失,倒是她多虑了。
心中想罢,宋昭玉挽上谢姝的手,为她讲起雄州景色,路上女儿家嬉笑声徐徐从厢内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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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脚下。
“吁——”
马蹄在原地走了两步,玄衣少年轻轻抖动缰绳,翻身下马。
不多时,身后一辆华贵马车缓缓停在他身旁,琼光扶着赫连晓晓下了马车,赫连晓晓站定后连忙转身去扶王氏。
“娘,当心。”
赫连晓晓握住她的手,亲手将她扶下车来,王氏一脸痴呆,仿若一个三岁儿童般望着眼前的姑娘。
即便这些日子与王氏日日夜夜的相处,每当看到王氏这般模样,赫连晓晓心中都难免一痛。
盛湛将缰绳递给随行的丁卯,丁卯负责将马车和马带到附近的地方栓起。
寒山寺建在寒山半腰,唯一通向山顶的便是这数百阶台阶。盛湛抬头望了一眼山腰,对着赫连晓晓冷声道:“我来背师娘,你自己当心。”
赫连晓晓还未道话,那少年就背起痴傻的王氏,一步一台阶向上爬去,她望着盛湛孤单决绝的背影,心中百般滋味。
琼光出声提醒:“姑娘,侯爷要走远了。”赫连晓晓回过神,掩去苦楚,连忙跟上盛湛的脚步。
半刻钟后,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山脚。
姑娘们下了马车,这是谢姝来雄州后第一次出府,处处都透露着新奇。
山脚唯一一条宽阔的台阶路,两侧确实以阶梯式种满了桃花,但花期已过,哪有什么烟雨桃红,唯有烟雨新绿了。
宋府一行人走上楼梯,向上而去。
走在前头的谢姝敏锐察觉一道刺眼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回头望去,正巧对上了宋昭蓉漂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