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渊瞥了一眼江问蕊的表情,紧蹙着双眉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慢慢跪坐下来,道:“都不必拘礼了,坐下说话即可。”
江问蕊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面色一僵,仍强忍着道了声谢,娇娇柔柔地扶着青锁的手臂跪坐在桌前,曲昭雪津津有味地品味完江问蕊的表演,便大大咧咧地往榻上盘腿一坐,双手扶着膝盖,瞥了一眼立在江问蕊身旁面色如常的锦绣,便移开目光看向顾沉渊,等着他开口。
顾沉渊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攥紧了官服,目光扫过眼前的两个娘子,似是在闭目忍受着什么,过了好半晌,才睁开双目,又用了一口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招呼了一下竹青,竹青便上前展开了一幅画像,让三人都能看得清楚,并道:“还请诸位好生看看,可在杏园见过这位娘子?”
曲昭雪只瞥了一眼便知这画像上的女子是杏园的橘红,轻巧地勾了勾唇,便看向那主仆三人,这主仆三人皆是一脸疑惑,摇头说不认得。
顾沉渊闻言,示意竹青将画像收起来,又道:“不瞒各位,如今京兆府发现了疑似杀害江二娘子的真凶,名为邓盼巧,乃是杏园的洒扫婢女,还请诸位好生想想,可与此人有过过节?”
三人俱是一头雾水的模样,曲昭雪不禁赞叹真凶这演技超群,而顾沉渊像是对这结果毫不意外似的,直了直身子,道:“既然诸位均称不认得这二人,那便有请几位明日往京兆府走一趟。”
江问蕊闻言,登时急了,高声道:“为何要我们去京兆府,我们又不是凶犯……”
江问蕊话毕,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太过粗犷了,便收敛了些,恢复了自己方才那副娇柔的模样,垂着头不言语,顾沉渊眉头又拧紧了,耐着性子道:“方才画像上的那位橘红,声称见过有人前去寻真凶邓娘子,能认出此人的身影及样貌,明日让诸位前去,是想让橘红见见诸位,好排除诸位的嫌疑。”
江问蕊瞪大了双眸,双手握住了桌沿,一不留神拍的桌子震天响,大声道:“王爷这是将我们当做了凶犯不成!”
屋内静了一瞬,曲昭雪简直要乐出声了,江问蕊这是真急了啊,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凶手呢……
反观锦绣在一旁,只惊讶地微启唇,这差距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曲昭雪倒是也能理解,江问蕊爱脸面胜过一切,怎么能忍受自己被当做嫌疑人入京兆府大门呢,若是被她那些长安贵女姐妹们知晓了,还不知道怎么背地里编排她……
顾沉渊眉头拧得更紧了,身子往后退了退,轻咳一声恰到好处地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情绪,板着脸道:“江娘子若是定要这样认为,那本官也无话可说。”
江问蕊瞪大了双眸,双手紧紧地抠着桌沿,过了半晌,又抽噎了几声,顾沉渊的耐心彻底告罄,起身之后冷着脸道:“明日巳时,本官若是在京兆府见不到江娘子和两位婢女,便请金吾卫前来带人,请诸位好自为之。”
顾沉渊话毕,并未看几人的表情,便快步走出房门,曲昭雪不欲停留,刚想跟上,却被江问蕊拉住了衣袖。
江问蕊一脸不忿地望向她,道:“凶手本是你,是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栽赃我!我可曾得罪与你,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曲昭雪还没来得及挣脱,落英便出手将曲昭雪的胳膊从她手中解救了出来,曲昭雪懒得与她废话,看着她那种因浓重妆容而有些扭曲的脸,只道:“重审此案是圣人下的令,将我从牢中放出更是经过了圣人首肯,你有何不满,大可直接让侯爷带你进宫面圣,不必与我过多纠缠!”
江问蕊的面色有些僵硬,曲昭雪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掠过锦绣时好像感觉到锦绣在盯着她看,她转过头去,却见锦绣已经俯下身子去服侍江问蕊了。
曲昭雪见江问蕊瘫倒在地的模样,又补充道:“我倒是相信表姐做不出杀人之事,可是旁的事情,表姐当真做不出吗?”
“人在做,天在看,可莫要忘了……”
曲昭雪望着江问蕊错愕的神情,又瞥了一眼锦绣微微发抖的背影,才快步走向房门。
穿书之后,曲昭雪才知江问蕊为了荣华坚决地甩掉兄长,又冒认了云修竹救命恩人之事,确实很难再与以前的原身一般与江问蕊打交道了……
曲昭雪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刚走出屋门,站在玄关处,却被一个人给冲撞了一下。
那是一个女子,紧紧地抱着她不撒手,一身白衣裳,发髻有些凌乱,一头乌发掺了几根银丝,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女儿,女儿”……
曲昭雪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向她,却发现此人的眉眼越来越熟悉。
像是秦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