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荀若听到姜松灵为逃避说媒随意描述的郎君眉眼时,再次忍不住打趣道,“原来阿灵从前心仪郎君的外貌就似我这般吗?”
姜松灵面上越发红晕,终于决定丢下顾荀若,跑回灶房。
刚抬脚迈入灶房,就见赵鸿达扒拉着万峰蹲在灶台下小声嘀咕,见到姜松灵身影,身体一触瞬间弹起,大声道,“师父,你回来了啊?”灶台边五花八门堆着一些药材,显然,她进来之前,赵鸿达和万峰正在聊这些草药。
姜松灵的目光顺着草药一点点看向万峰,又从万峰转向随后而来的顾荀若,顿时明朗。可见这茶水里混草药的法子,罪魁祸首还是顾荀若。
“阿灵生气了?”顾荀若凑近问。
姜松灵摇摇头,她并非同情心泛滥的人。今天这事,若不是她领顾荀若挡在身前,张棕怕是要纠缠上来。可纵使扬州城民风如何开放,最后吃亏的仍旧是自己。
她这么一想,立刻道,“总归这事了了,我从前辗转洛阳到扬州,如今遇见大家这般念着我,今日朝食可要多吃些。”
她这话刚说完,赵鸿达放下心,立刻招呼其他人一起端菜到食案,一边两边布菜,一边介绍,“我师父今天可做了大菜,你们就等着一饱口福吧。”
竹香不服气立刻和他辩论,“娘子明明是做给先生吃的,你不也没吃过。”又跟着赵鸿达进灶房端菜。
今日姜松灵做的菜色其实不多,但她每样都做了两样,好让一会阿卉领着大家在小院里吃席面。
楚越礼仪制度严苛,家中卖身为婢的婢子是绝对不能和主人同席的。万峰和阿卉卖身契如今在她和顾荀若这里,她也不逼迫他们所谓的同桌而食,见菜色布好,嘱咐赵鸿达道,“你在院中开席招待万峰、竹香、阿卉,炉里的烤饼你注意些火候。”
赵鸿达点头应好,领着众人去院中小聚,姜松灵则陪着顾荀若在食案边落座。
其实她平日里和赵鸿达、竹香、阿卉也经常同桌而食,可顾荀若来后,众人便自然与他保持尊崇的距离。姜松灵从柜台后抱着酒壶坐下,一边往酒杯中倒酒,一边感叹,“他们都很怕你,这大约就是紫袍高官给人的压力?”
顾荀若闻言反问,“你在意?”
“也不是很在意,这也算是必然的。”
顾荀若见她想的开,伸手揉揉她发顶,安慰道,“你以后嫁入郁府,与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若是无聊,倒是可以找苏淼淼。”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有些多,但苏淼淼嫁入莫家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从怜水巷嫁入世族大家,这其中的艰难不足与外人道。她心里也为苏淼淼高兴。可这份高兴触及自己的现状,她又有些担心。
“我孤身一人,又背着陛下下达的诏书,郁家会让你娶我吗?”
“我从大理寺逃狱,母族连降三级,你猜郁家愿不愿意管我的事。”
大约是不愿意的,甚至恨不得上书建平帝和郁清划清界限。声声泣血表明郁家乃诗礼簪缨之族,郁清不过是郁家私生子,血缘混淆,不入族谱。
这般情况下,郁清娶一个身负诏书的女郎又有谁管?大家不过左右相传嘲讽几句,再无后话。
姜松灵被顾荀若的解释逗得咯咯笑,好半晌才道,“那我还可以继续开吃食铺子吗?”
她如今虽然糕饼铺开的红火,但她还想继续做吃食铺。她其实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唯一擅长的不过烹饪美食。
顾荀若见姜松灵已经开始考虑以后,心里的惴惴不安如同冰雪消融,逐渐销声匿迹。接踵而来的是奔涌而出的喜悦,笑道,“到那时,阿灵自然可以在府门周围选一处合心意的铺子开一家食铺,再将食铺和府院连通,每日来回也方便。”
这想法正合姜松灵心意。
“阿若可真贴心。”姜松灵嘴上夸赞,手上片刻没有闲着。
白瓷酒杯中已经盛满醇香的酒液,“我上次在你书房摘的酿酒方子,回来就准备起来,今天刚开封。”就是没有琉璃杯有些可惜,但如今酿酒杂质本就偏多,酒液颜色不佳,用白瓷杯倒也无所谓。
顾荀若并不贪杯,但姜松灵酿的果酒实在合他的口味,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多喝几杯。况且,姜松灵在琢磨他口味这事上,实在过于准确。每一道新菜都仿佛掐在他的喜好点上,或清甜、或淡雅、或甜腻又或者带着应季时节的菜色本味。
这是大夏朝当年皇宫里兴盛的口味,顾荀若常常也诧异姜松灵为何如此擅长这些菜肴,可无论是翻多少遍宫廷记载,姜松灵都是自幼在皇宫长大。只是她天生对味觉灵敏,在吃食上乐于琢磨,据说现在皇宫里被各宫主子点的最多菜肴,多是出自当年姜松灵手独创。
想来在扬州地界,也更容易琢磨出独属于这方水土的口味。
“这蜜汁火方是用火腿和糖水不断反复蒸制而出,你别看样子腻,但入口火腿酥烂,咸香鲜甜,正合你口味。”说到吃食,姜松灵完全进入自己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