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的身影落入书堂一众书生中，白衣之中瞬间点出一道亮色。

这些童生，大的也不过十几岁，小的尚未到十岁，都比姜松灵小很多。再加上姜松灵灵魂比他们又多活了十几年，看这些童生就如同看着家中的幼弟。

“后面推出的糕饼这几天就会出来，到时候大家可以来灶房找我购买。”姜松灵先是安抚了一下众人对甜点的执着，又继续道，“朝食的话……你们如果有想吃的菜可以现在告诉我。今天不一定会吃到，但总有机会不是吗。”毕竟，这些童生在楚越长大，若是都点一些本地特色的菜，她也不会做。

若是不小心还有诏书食单上的菜肴，那更是不能做。

姜松灵话落，就有人想要点菜。

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听不清，于是又有人组织众人排好顺序，一一报给姜松灵。

“姜师傅，我可以给你代笔。”那名极度赞扬青团的童生自告奋勇摊开笔墨，准备大干一场。可手中毛笔还未悬起，笔尾端就被人轻轻抽走。姜松灵拿着毛笔，“谢谢小郎君，我幼时也学过一些，识得一些字。”

矮墩墩的童生脸上瞬间铺满红色，他站起身，支支吾吾道，“那姜师傅就坐我这里记菜名吧。”

“谢谢小郎君。”大约是很少与这般年纪的小娘子交流，几句话功夫，胖童生整个人如同一只煮熟的虾，枯站在姜松灵身边，竟连身后有人靠近也未发现。

***

顾荀若今日来的稍晚。昨天万和楼的事得派人扫尾，虽说建平帝天字号暗卫现身，齐王和陈王的人已经瞒不住。但清净的日子，少一天不如多一天。

等一切处理完，朦朦胧胧的细雨已经染上一层光亮。这个时候再睡觉，恐怕还没睡着就要去书堂。他索性一夜未睡。

昏暗的油灯下，他在看前几日学生的文章。为了这些童生安全，他可以教书的时间已经不多。

他心里藏着些遗憾。

可等到现在书堂外，见一群人嘻嘻哈哈围在一起，桌案上散落着还未整理的书匣，他的脑壳又止不住突突的疼。

“光阴似箭，顾某有教过你们在书堂里如此吵闹吗？”顾荀若抬脚迈入书堂，声音刚落，围在一起的童生吓得一哆嗦，顿时如鸟兽般四散。更有年岁小一些的直接抱起书卷念念有词，独留下中间还在写菜名的姜松灵。

姜松灵手中的毛笔一顿，在纸上留下一滴墨点。

顾荀若心里也有些意外，往常这个时辰，姜松灵已经在灶房里。他的目光在姜松灵眼下的青黑处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边。

高大的身躯立在一边，顿时遮住了姜松灵视线所及，阴雨天本就不富裕的光线。

“姜小娘子带着我的学生在做什么？”明明是温言细语，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总遇见顾荀若，她竟已经懂得从里面分辨出不悦。

有童生想要为姜松灵辩解，被顾荀若的眼神一瞥，又缩回自己的身子。

姜松灵把已经写好的纸张折起来塞入衣袖，双手撑住桌案站起来，等终于没有了那股阴影里的压迫感。她双手微曲，向顾荀若作揖礼表达歉意，“是我打扰了大家念书，”说到底这事也有她一份错，这里是书堂，而书堂就该有书堂的规矩。

这时候，她发现顾荀若又会变成另一种样子。

昨天在马车上还信誓旦旦和她说，“闲人读闲书，尽享人间福。”可为了这群学生，他又苛刻严格。

姜松灵里脑袋里思绪乱飞，却忽然听到顾荀若对着她说，“破坏书堂规矩向来罚抄书卷，万峰一会取来书院，姜小娘子便在此抄写吧。”

？？？

姜松灵目光扫向顾荀若，见对方不像开玩笑，她眉心微皱，“今日朝食……”

“破坏书堂规矩，今天的朝食取消，让万峰给所有人发干粮果腹。”

说完，他走到自己平时的讲桌，用手轻扣桌案，“姜小娘子，就在这里抄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