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

她离开京城时，满城上下都在找逃出大理寺的郁清。

她终于把视线从眼前这个啰嗦的杀手身上挪开，一点点望向万和楼已经人去楼空的雅间。

“郁清？”

对方躲开她的视线。

从翡帷阁后门到万和楼后面的暗巷，再到今天突如其来的诡异杀手，姜松灵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猜测。

顾荀若的真实身份。

而眼前的人是当今陛下手里的暗卫，奉命来杀郁清，而曾经的任务是保护京城里的姜小娘子。

姜松灵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恨意，这股恨意连绵不断冲击着她的心扉，她第一次有了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

这是原主姜小娘子的情感。

“保护我？”姜松灵嘴角向上带起一种讽刺，若是真有保护，原主又是怎么死的？又怎会走投无路到坊间卖胡辣汤招致灾祸。“你快些走吧。不要再出现，姜松灵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

对方只觉得姜松灵这句话怪怪的，没有多想，压下胸口伤口不再言语。

姜松灵涌入人来人往的街市。

直到此刻，那些纷乱的思绪才能够循序渐进的铺散开。

短短半个时辰，一切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可是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

她要先回书院。

扬州城从西门出去，脚程快不出一盏茶就可以到书院，书院不远有一处山丘，往上就是扬州子城，如今大都督府扬州长史住的地方。

谁知姜松灵刚到西门便被拦下，还未进城的马车被拦在城外，几名官兵拦成人墙，还有手拿兵器的官兵在巡查。

“大娘，发生什么事？”姜松灵随手拦下一名大娘问。

“小娘子还不知道？听说刚才有人硬闯城门，如今在追查余党。”

“那城门还能出去吗？”

“哎，不知道，小娘子要是出门从北门吧，去晚了，怕是北门…”

姜松灵提着裙摆已经跑向北门。雾粉江岸，有赏景的人向她指指点点，姜松灵面不改色，脸色越发沉静。

也许她回去，书院里也尚未有人。可是有时候，人心就是这样，明知没有可能，也想要尽自己全力。

还好北门尚可以通行。

北门往上就是大都督府，被城墙围着，饶过山丘就能到书院。

***

劫杀了齐王、陈王手下数个暗探的寻安，出乎意外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提着长剑，一路护着顾荀若自西门出，本应该引着后面紧追不舍的杀手到约定的地方。

然而当他牵引僵绳刚要动，硬是被顾荀若生生掰转了方向，几人向扬州城外唯一的山丘而去。

但寻安从不爱问原因，眼见尾随而来的杀手已至身侧，寻安提剑便与其缠斗在一处。

“主子先走。”建文帝手下天字号杀手已是当世顶尖，寻安刚才在扬州城外已截断一人，如今渐渐式微。

“计划有变，你找机会离开。”顾荀若附在少年耳边说完，原本坐在马上的寻安抬手一扔将人丢在山丘脚下。

顾荀若在土堆里连滚几圈，一身深衣扑簌簌全是土渣。那些杀手一击不成并不会恋战，他并未担心寻安。

他又抬手望着自己血水与泥灰混杂在一起，已经看不清本色的右手。

他本可以让寻安引着对方去他们步下的计划。

可是…

当这些年无数次期盼的计划越来越近，他脑海中无数次浮现的，竟是万和楼外去取茶包的姜松灵。

下一次吧，下一次安顿好了姜松灵，他再离开。

他刚下定决心，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先生？”

他身形一顿，回过身竟望见不远处的姜松灵。

那双眼睛仓皇不安中又带着奇异的沉静。

他的心忽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