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驶离喧闹纷杂的扬州城，当耳边嘈杂的声音忽然停滞，南远书院到了。

马车的轱辘声消失，整个车室内忽然陷入一种难言的安静。姜松灵手心紧紧攥住裙角，心里有些苦闷，忍不住道，“抱歉随口就打听了先生去翡帷阁的原因。”读书人似乎挺执着于自己的声望，姜松灵不知道顾荀若为什么一路上神情严肃。

她只能在心里猜测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顾荀若原本掀起袍角准备下车的动作一顿，他弓着的身体因为停顿而不得不蹲下。他侧过头看姜松灵，他从未这么近看过眼前的小娘子。

楚越户籍上记载，姜松灵出生京城，是地地道道皇宫里长大的宫女。可在如此接近的角度细看，姜松灵的长相却有一种江南女生精巧。这种精巧既体现在她细致的性格上，也体现在她做点心时精巧的心思上。离远了气质清冷，可靠近却如同暖玉，温润贴心。

就好像现在，他明明只是没有说话，对方却和自己道歉？

顾荀若记起好友溜达到他屋里告诉他。

“荀若，我可是每月包吃包住，还花九百文钱请了厨娘专门照顾你饮食。”

他和姜松灵，如今就靠着这脆弱的九百文维系关系。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需道歉，以后若有疑问便问。”

边上的姑娘轻轻呼出一口气，热气哈着他的耳朵有些酥痒。顾荀若伸起手掀开马车帘子，三步并两步跳下马车，再不敢留在上面。

姜松灵落在后面，楚越兴盛的长裙裙摆宽大，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握紧裙角，另一只手刚要掀帘。透过缝隙，她看见顾荀若站在脚蹬边，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手悬空向上，像在等待着什么。那只手仿佛拖着一个姑娘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垂落在身侧。

她的心没由来的一跳。

伸手刷一声掀开车帘，车外的人双手藏于袖袍之下，姿态端正，霜雪般的姿容，再看不见一丝多余的神情。

如果不是一边万峰瞳孔里的震惊，姜松灵也以为自己被书院外落花晃花了眼。

她悄悄地把手贴上自己的心脏。

“今日在翡帷阁我见先生并未吃那盒点心，不如今日夕食，我给先生做些吃食好吗？”

“如此，甚好。”

***

进了南远书院，姜松灵和顾荀若便分道扬镳。顾荀若要去书堂监察课业，姜松灵则要去灶房看看。

灶房院里，吴桥正领着徐老大、竹香干一件大事，分钱。

昨天姜松灵画的纸袋图样已经做出来，竹香按照姜松灵教的包装办法，一袋六颗。先用薄的油纸片包上，再放进纸袋里，一排排列在灶台上，只要一想到是卖出去的青团，众人便忍不住再看一眼。

收来的钱是要分掉的。

姜松灵早就和三人商量好怎么分青团收入，所以这会结束了所有青团包装，吴桥便开始分钱。

姜松灵刚迈入院子就听见了拨弄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次共卖出了27盒青团，一盒收20文，一共收了540文，这第一次咱们就均分，一人135文。”吴桥话音未落便被徐老大打断，“那哪成，这青团馅料、皮子都是姜师傅的办法，成本也是姜师傅出的，我不过出一把力气，哪能均分。”

竹香也在一边赞同。

吴桥忍不住苦笑，“要说出力，我就跑腿采买了原料、包装，姜师傅也要给我均分。我又哪里……”

“你们都当得。”姜松灵忽然出现打断了质疑，她又给众人解惑，“按说灶房里不同位置给的钱都不一样，咱们这出力不同也要分出一点高低。”

“娘子，竹香不是这样想的……”

姜松灵摆摆手示意竹香不用多想，“不瞒大家，这次青团成功，我是想要多做一些点心卖，不拘书院。如果可以，我还想空余时间去扬州城摆摊。”

后面点心摊如果可以支起来，需要的人手只会更多。所以姜松灵这次均分银钱，不过是给所有人铺平一道相同的起跑线。

\"以后需要大家的地方还多，若是喜欢随着我一起做些吃食买卖，银钱自然有调整，多劳多得嘛。\"说完又补上一句，“当然，若是不愿意也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