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灵立刻回礼，“谢过莫小郎君。”

姜松灵这才知道扬州长史竟是莫三郎的父亲，怪不得罗向文走得那么干脆。她又细细打量莫舟，翠蓝常服上用双线绣描金图样，单是一颗扇坠就可以让寻常百姓一家吃几辈子，浑身写满了有钱两个字。姜松灵又想到那壶再也喝不到的碧螺春，连带着看莫舟的眼神都坠着可惜。

？

“罗二要是再招惹小娘子，小娘子可以遣派俾子去东市莫家绸缎庄寻我。”

姜松灵不语，眼睛却盯着莫舟瞧了一会，许久才道，“小郎君善意，不过我和竹香与罗二郎没有多大仇怨，罗二郎应当不会计较。”说完，拉着竹香匆匆离去，独留莫舟站在原地。

“贵儿，你家郎君那么可怕吗？”罗向文吓跑那是应当的，怎么姜小娘子也跑了？他还想要问问对方厨艺的事呢。

“郎君丰神俊朗，自然不可怕。”冯贵道。

那边姜松灵拉着竹香离开后，低声问道，“莫三郎认识我？”这些贵人们寻常都是坐轿，怎么会注意到她和罗二。

“莫三郎没有官职，倒也没在宫宴上见过，应该不认识小娘子。”竹香仔细回忆，发现自己印象里并未有莫三郎的样子。

姜松灵这才安心，猜想莫三郎只是见不得罗二，所以故意来找罗二麻烦。这么一想，事情便顺了。又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自己太过谨慎，她虽然无所谓自己被贬为庶民，也不害怕被人知道自己背着朝廷诏书。可她心里总觉得事情背后怪怪的。

“先去找客舍吧。”被罗二的事情耽误，她们逛街市的计划只能推后，扬州城虽大，可商贩也多，若是夕食后再找不到住的地方，她们就要去借宿了。

楚越朝提供给商贩、百姓住宿的地方都叫客舍，有缩在巷子里的小客舍，也有生意自京城一路到扬州的客舍。姜松灵要了一间上房和竹香住下，自洛阳到扬州，才终于算安定下来。

***

第二日晨间姜松灵晚起了会，货船上每日卯时就爬起，难得体会这种瘫在床上的快乐。醒来后，竹香刚巧端朝食进屋。瘦小的人端着四个大碗，往姜松灵榻前的桌案上一放，嘴里叽叽喳喳同姜松灵分享早间的趣事。

“小娘子，你快些尝尝，我早起在楼下听了好久，这些都是客舍里最热销的菜。”姜松灵本身就是怀抱着开食肆的梦想才到扬州，听竹香说完，心里也来了兴趣。那些记忆里扬州的美食开始在脑海里打转，虽然楚越朝在历史上并不存在，但姜松灵猜想应该差别不大。

四个大碗都倒扣着碗，这是为了防止热气散掉。她忍不住伸手捏住碗底，用力一揭，倒扣的瓷碗便被打开，团团雾气下赤褐色的酱汁混着一点椒麻香钻进姜松灵鼻子。

姜松灵闻着味，一时间仿佛再次穿越，置身于蓉城傍晚的小吃街中。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人们举着烤串，喝着啤酒，疏解工作的压力。牛油的香味顺着微风飘飘荡荡，把小吃街外励志减肥的姑娘一步步勾进火锅店。

姜松灵忽然惊醒，脑海里的画面瞬间破碎，在她眼前的是四个已经被打开的大碗。

浓香四溢，鲜香椒麻。

竹香伸手一指，为姜松灵介绍菜色，“葱醋椒麻鸡、冷蟾酱羹、光明虾炙、缠花云梦团肉。”①

色红，而味重。

姜松灵只想收回自己刚才的话，眼前的这个扬州城，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