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向文被遣出皇城后,就去了罗家洛阳别庄,原本想等风头过去,就找个由头回去。更何况他们罗家还有一位贵妃和皇子,陛下多少会顾着罗家。可罗向文等了一年,等到罗向文这个名字在京城已经渐渐淡去,他仍旧没有回到京城。
他阿娘甚至求到了罗贵妃宫门口,她姑姑也应了。可第二日,他阿耶就在朝堂被陛下当着忠臣责骂,鼓动后妃干涉朝政。下朝后,阿耶连夜把他送到扬州城,至今未回京城。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女子,历来皇商来路皆有背景,只有她姜松灵固执刚硬。
当初姜松灵得皇帝喜爱,他再有不甘也无从下手。可如今这小娘子落在扬州城,岂不是任他拿捏,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竟变得伶牙俐齿。
简单一句解释离宫缘由,就把自个摘出去。
话尾还夹着画外音,明摆着告诉罗向文。我尚有回京机会,可你罗家二郎就只能待在扬州城里了。
罗向文哪里受过这种气,扬州城里的小娘子谁不是娇媚地奉承他。姜松灵不跪下向他道歉,整个人却像一块带着冰锥的冰块。冻得罗向文浑身戾气无从宣泄,一甩手就把手里的铜板全部砸到了青石砖上。
边上看热闹的几个大娘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心里一阵慌张,左右张望又看见自己被竹香狠狠盯着,心里越发无措。她们原本只是想和往常一样寻来看热闹,尤爱小郎君和小娘子的风月事,至于小娘子的名声,她们浑然不在意,没想到今天沾了麻烦。
楚越定都北方后并未修改前朝制度,在每州设刺史一人,管理一州事务,刺史下设长史。但楚越朝刺史多为皇家优待宗室而设立,宗室不亲自管理,一般都放权由长史代行事务。
而扬州城里最大的官就是扬州长史莫山。
眼前的小娘子竟比莫长史还厉害。
这种时候,对官员天然的恐惧已经让几个大娘神志恍惚,直接忽略了姜松灵身份前的曾经二字。
“大娘们热闹看够了就回吧。”姜松灵见目的也达到了,就招呼几个大娘快些走,“少看些热闹,活着才长些。”得到姜松灵话,几人互相搀扶着千恩万谢要走,又是被姜松灵后面一句话吓得一顿,扶着对方抬起脚就跑没影。
汉白玉石桥边又只剩下姜松灵和罗向文。
此时,扬州城门下,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内,顾荀若掀起车帘,目光落在不远处姜松灵身上。
“呦,这倒是巧了,咱们这位姜小娘子也来了扬州城。”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荀若看向垂着折扇翩翩佳公子打扮的莫舟,忽然开口道,“停车,让莫三下车。”
“哎?哎?我还没到地方,我下车干什么?”莫舟举着扇子就要拒绝,可他空有食量没有力气,被顾荀若一堆就到了马车口。无奈提起衣袍跳下马车,目送马车离去。
莫舟刚站定,冯贵也跟着上前,“郎君,我们去哪?”
“去哪?”冯贵脑袋被扇柄一敲,只听见自家阿郎道,“自然是帮某人英雄救美。”
罗向文身边的小厮隔着半条道就望见打扮花哨的莫舟,赶紧凑到罗向文身边提醒,“郎君,莫三郎来了。”
罗向文转头,果然瞧见莫舟摇着一柄折扇,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走来,“晦气!”他暗唾一声。
往日他在这扬州城说不上只手遮天,但至少没人敢招惹他。可新任扬州长史竟是莫山,莫山是齐王党,和他们罗家支持的陈王云拂夜就是你死我活。莫三郎虽说不得宠,但到底是莫山幺子。
罗向文根本不想和莫舟打照面,只能甩袖离去。可心里到底愤怒,浑身的戾气恍如一团浓雾钻进他的脑袋,不一会又是心生一计,附在小厮耳边说完,终于神清气爽向着怜水巷走去。
莫舟见罗向文转身就走,自言自语,“罗向文的胆子待在扬州倒是越发回去了。”又向一边的姜松灵拱手道,“小生莫舟,家父扬州长史莫山,让小娘子受惊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