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松灵如今已经离开京城百余公里,慢慢接近洛阳方向。因这里依旧靠北,冬季寒冷漫长,所以家里条件还行的人家都会做一种泥炉。这种炉子,里面烧柴,有横梁可以烤制饼类。冬天窝在边上取暖也是很舒心。
收留她住下的这户人家灶房里便有一个小泥炉,姜松灵这才起了想法烤一炉枣泥麻饼感谢救下并收留她的人家。
将饼放入泥炉里便没有什么事了,只要算好时间等着饼出炉。
姜松灵去洗干净手,搬着木凳坐在炉火边取暖。
橙红色的炉火不一会就将她半边脸烤的通红,她把冰凉的手往脸颊上一贴,那种冷热交错的瞬间让她一哆嗦。
这种自娱自乐,像极了她幼时把冰冷的手塞进家人颈窝处的恶作剧。
也不知道她消失后,父亲怎么样了。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父亲又忙于厨房,除了绝不落下的厨师基本功练习,她基本上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因为幼时孤单惯了,等到懂事后父亲想要带她进厨房时,她赌气拒绝去学了甜品,气的父亲将她关进了书房。
结果竟然被砸进了这莫名其妙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
姜松灵呼出一口气,胡思乱想间脸颊上的温度已经将她手暖的热乎乎,她又用手去搓揉冰冷的腿脚。随着皮肤间的摩擦,腿脚的温度也慢慢地回升。
她的一颗心这才总算放下。
那日她匆匆离开京城,在官道上行了几日,没想到突遇大雪。楚越幅员辽阔,人口却并不多。她抱着包袱在风雪里行了一个时辰便再难继续。
一尺深的积雪官道上,甚至连寻一个前人脚印落脚地方都没有。
她的鞋却湿透了。
呜咽的狂风夹带着雪花,如同冰刀子一般将她一张白嫩俏脸刮的生疼。
她生在南方,从未见过这样大雪。
冰凉冻骨的雪水渐渐麻木了她的脚,等到她半边身子都栽倒在雪地里时,也许穿越大神还不想放着她才穿越就没了。
她被一户猎户人家救下。
救她的猎户屋主姓张,当家娘子家中排行第三,名唤三娘。
她迷迷糊糊间被张猎户与三娘救下。在用温水反复浸泡冻伤双脚后,就一直待在三娘家修养。
原本计划好天晴便离开,只是这雪却越下越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
可北边靠着京城还是太近些,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在这里生活风险太大很容易被拆穿,便想要南下生活。楚越虽不存在于历史中,但却有部分制度与李唐重叠。
比如如今的楚越便有一条运河,姜松灵原本计划便是到洛阳后,待春暖花开便可以自通济渠转邗沟②一路南下到扬州。
若是时间赶的巧,她可就正好赶上了一趟,“烟花三月下扬州。”
可这混着冰溜子的大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歇,好在主人家三娘宽和,并不拘泥姜松灵住多久。
姜松灵出神间,枣泥麻饼已经烤好,赶忙用麻布垫手拿出烧饼。一股香甜中混合着面饼焦香的气味瞬间铺散开。这种热气中飘散的气味令姜松灵忍不住猛吸了口气,待香味被困在鼻腔中时,她才满足的勾起唇角。
她如今举目无亲,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的手艺贩卖吃食。
这枣泥麻饼便是她试探这里人口味的第一步。
其实会选择枣泥麻饼她也是慎重考虑过得,因为靠北又偏冷,这里的人们爱吃饼类。无论是烤饼、蒸饼、还是汤饼都是楚越百姓日常餐桌上必备美食。
她以后如果想要靠卖吃食生活,紧贴这里的习俗自然更好。
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这几日闲来无事整理行囊,找到了原主与过所放在一起的一张绢黄纸诏书。
诏书上写明,姜松灵因主持宫廷宴飨犯错,破坏两国邦交,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复做宴飨上菜肴。
和冯茂德那个二世祖说的倒是差不多。
诏书最后还附有一张当日宴飨上的菜单。若是没有意外,姜松灵在楚越是不能再做这些菜的。这也就解了她心里的疑问,为什么原主姜小娘子在御厨混了那么久,出了皇宫却只能挤在坊门口卖些小吃。
原来是原主身上背着诏书,没有人敢用她。
可说来也怪,楚越朝菜肴似乎都偏向重口。这被禁的菜肴多是一些浓油赤酱,麻辣鲜香的菜肴。
她这才参考楚越人爱吃的饼类,却又做了偏甜的口味想要试试水。
刚出炉的枣泥麻饼实在是香,姜松灵被这香味早就勾起了嘴里的馋虫,更何况她虽不嗜甜,平日里却几乎每天都要吃一些偏甜糕点。如今连吃了数日重味的汤面,也有些馋那股香甜软糯的滋味。
她拿起一个就扔嘴里。
这时,灶房外响起一道清冷却并不显冷漠的男子声音,姜松灵的饼正巧咬了一半。滚烫的热气自半开的枣泥麻饼里冒出,姜松灵舌头被烫的一缩,半块饼啪塔一声掉在地上,刚巧落在推门而入的男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