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疼得大叫一声,出了一头冷汗:“啊——大侠,饶命!小子以前是镖局里的趟子手,所以会两下子。大侠,小子真是猎户,不信您派人去打问打问,小子在这儿已经住了七八年了!大侠,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王吉怕这不知哪儿来的疯子再下狠手,一个劲儿地求饶。
那骨头的脆响,王吉的惨叫声,他疼得滚落到地上的冷汗,
还有秦诏冷漠平静的眼神,
这一切,都超出了顾晞云的认知范围。
她知道那位奸臣手段狠辣,但看书哪有亲眼所见——如此真切、如此深刻的感受?
活生生一个人,就被他漫不经心地弄断了胳膊,当着她的面折磨。
她吓坏了,脑袋一片空白,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浑身忍不住地战栗。
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她瞪着两只大眼睛,嘴颤抖着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诏冷笑道:“真没用!不过是脱臼而已,就吓成这样了?我数三声,你要再不交待的话,他这条胳膊就不用留了。”
“我说,我说!”见识到了奸臣的狠辣,顾晞云再不敢心存一点儿幻想,没人指使,那就胡乱说一个,先把王吉救下来再说。
“是,是……”偏偏一着急,脑子当机,一片空白,书中的人物名字,一个也想不起来。
“你若敢乱说,我把你舌头割了,”秦诏阴测测道,“别怪我没提点你。”
顾晞云吓得都快哭了,结结巴巴嘟囔着:“我好后悔……悔不该……悔不该将你从山上背下来。若要害你,那时就将你杀了,岂不省事?”
秦诏心下一怔,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也是王吉倒霉,他要是个普通猎户,也就没事儿了,偏他以前在镖局子里做过趟子手,当过镖师,很有两下子身手,才会惹得秦诏猜忌,以为顾晞云勾结他来杀自己。
秦诏心下已有些松动了。
恰这时,王吉的娘子见他迟迟不回,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寻他了。
一看自家丈夫被人拧了胳膊踩在脚下,急得扑了过来,伸手去推秦诏:“快放开我夫君!”
张氏并不会武功,又身怀六甲,秦诏虽狠辣,却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当即向后一退,就势放开了王吉。
张氏急忙扶起了丈夫,见王吉耷|拉着一条胳膊,神情痛苦,惊呼了一声:“当家的,你的胳膊——?”
她怨怒地瞪向秦诏,开口就要骂,却被丈夫摇首制止了。
王吉知道对面这人武功高出自己不是一星半点儿,且为人有些疯魔,行动说话间很像他以前见过的达官贵人,拿平头百姓的命不当命的。
他不敢得罪,不敢惹上麻烦,反倒向秦诏陪笑:“都是误会,误会。刚才小人说的句句属实,您可以着人去查。”
秦诏下巴微抬:“本公自会派人去查。”
顾晞云问:“王大哥,你的胳膊……”
王吉道:“不妨事,只是错了位,正回来歇两天就好了。顾……你真是位姑娘?”
顾晞云冲王吉和张氏深深鞠了一躬:“王大哥,大嫂,对不住,是我欺骗了你们。世道艰难,我一个孤身女子多有不便,所以才……二位平日对我多有照应,今日又因我受到了牵累。若有来日,定当报答。”
王吉道:“这不怪你……”
这一幕落在秦诏眼中分外刺目,他不耐烦地伸手揪了顾晞云的后脖领子:“走,回家。”
顾晞云被他勒得差点儿喘不上气来,她激烈地咳嗽了两声,就听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很快,一队明盔亮甲的兵士执戟挎刀,急急赶了来,为首一人一见秦诏,眼都红了,翻身下马,急步上前,跪在秦诏面前:“爷,小的们来迟,让您受苦了。”
秦诏淡淡点头,转头看着王吉,道:“这两日不许出门,待我查清了,若有半句谎言……”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在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
把王吉两口子吓得一哆嗦。
立时就有两个兵士压了他们回家。
顾晞云被秦诏提着后脖领子回了屋。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秦诏大刺刺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碗想喝口茶,不成想却空空如也。
顾晞云赶紧谄媚道:“我去给您烧茶?”
秦诏斜睨了她一眼,冲外面喊了一声:“杜亮——”
刚才那个领头之人立时进来了:“爷。”
“叫人烧些热水。”
“是,爷。”
人很快又退了出去。
秦诏轻扣桌面,再一次看向顾晞云:“说吧。”
顾晞云的小脑袋疯狂地旋转着,想着怎样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这一急,还真叫她想到了一处书中的细节。
秦诏对待仇人、对手虽行|事狠辣,毫不留情,但却一向知恩图报。在攻打西平一战中,他曾活捉了对方的一名得力干将,只因那人以前在军中曾给过他半张肉饼,他竟将那人放了。
他之所以辅佐男主,也是因为男主花大力气,帮他寻到了母亲的尸骨。
顾晞云心中有了大致的说辞,却在称呼上犯起了愁,该叫他什么呢?国公爷、大都督,还是大人?刚才他手下是称呼他“爷”的,要不,随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