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绣绣刚刚走到近前想要问问原由,却发现这些声音里竟然包含着陈墨的名字。
而名字的主人则躲在柜台后的房间里,留王馥蔷在前台慢吞吞收银。
印绣绣脑袋上的问号还没消下去,又支棱了起来。
仔细一听,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参世书院的学子,而陈墨……
他在书院里的名声,好像很差?
可是不应该啊?
她认识的陈墨一向好学而自闭,怯懦且无为,虽然很难给自己赢得什么好名声,但是也因为他的无为,很难把名声搞得太糟。
像眼前这种情况,必定是有些内幕的。
她看了一眼半开的房门,走到柜台后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大家先安静一下!我是这家小卖部的老板,敢问诸位是对我家员工有什么意见吗?”
“什么意见?”学生中跳得最凶的一人站了出来,“听说陈黑土那厮在您这儿赚了大钱,吾等家贫,没见过世面,就想搁他这儿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房门的方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顺便问问看,他从李公子那儿拿走的玉佩,准备什么时候还啊?”
此人话音刚落,一众学生便再次讨伐起门内的陈墨。
有的说他有钱不还却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品质低劣;
有的可怜印绣绣引贼入室,现在还得为恶人收场;
还有的细数起陈墨入学以来所盗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物什……
印绣绣明白了,有人看陈墨在自己这儿日子过得不错,就想过来使点袢子呗。
她招的员工她当然知道,心中条条框框多了去,根本没有可能去偷他们说的玉佩、香囊、名家手记之类的东西。
对于同窗的物件,他能偷拿两条墨块都顶天了。
印绣绣的目光在学生们身上转了一圈,看向其中那个显得分外淡定的人。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的员工,我便帮他问问,你们说他偷了东西,可有证据?”
先前跳得欢脱的那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好气又好笑道:
“证据?
我说老板娘你是不是死脑筋?
书院里只他一人有此恶习,而李公子的玉佩从未带出去过,放在室内锦盒中便消失了,谁动的手脚不是很明显吗?”
印绣绣才不认可这个漏洞百出的答案,摇头道:“你们可曾人赃并获?”
“当然不曾,李公子不缺玉佩,陈黑土偷掉的那块自打买回来就没动过,待发现的时候,赃物自然早就被他处理好了。”
“那这事儿就是没有证据,没有人赃并获,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猜测咯?”
那学生虽然神情忿忿,但也没找出话来反驳。
“告到衙门里都没谱的事儿,为何要扣他头上?”
印绣绣说着,两手交握朝天拜了拜:
“大家都知道皇上圣明,那若是宫中老嬷嬷摔倒后被人扶起来了,但是做好事那人没留下姓名,难道能张口就说是皇上扶的?”
学生们听了这大胆的话,稍稍有些哗然,一直被印绣绣盯着的那人却忽然笑了。
“印姑娘思路开阔,在下佩服。但此处并非衙门,不能兼断案之职,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查验,不是吗?”
“是啊,”印绣绣点头,“所以李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由于这人从始至终都太淡定了,淡定得像前来围观自己一手促成的好戏一般,导致印绣绣直接猜出了他的身份:反派大佬李公子是也。
李公子有些惊讶于印绣绣能够认出自己,但很快恢复了原状,用他略有些沙哑的声线道:
“我向来不是喜欢为难同学的人,若他今天从门后出来与我道个歉,我就不请他对簿公堂了。”
以陈墨的性格,多半是不敢从门后出来的,那样在场众人都会知道他是一个胆小如鼠,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若他出来,李公子也必会在谈笑之间打断他挺直的脊梁,叫他弯腰认错,坐实偷窃一事。
看着他这满身满脸的阴翳,印绣绣恍惚间觉得,吐着蛇信子的恶鬼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