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顾曜一始终神明似的闭着眼,对她的伟大愿望不置可否。鹿奈正要接着开口说下去,忽然听到少年声从门外传来:“我觉得挺好。加我一个。”
鹿奈:“……”
她猛地跑过去把门完全打开,不悦:“你怎么能偷听我说话呢!”
璘站在门口,瞬间分外委屈地看着她:“你这门就没关上,声音自己传出来的……而且我刚来啊,我就听到了这一句……”
好像确实如此,刚才她确实是被天降横财砸得不是很理智,心急分享而没有关好门。
“我是看你自从送走赵家那两人就没下过楼,担心才来看看的。”璘继续委屈地说,但同时又很好奇,“所以说,你决定究竟怎么欺男霸女……”
“去去去,”鹿奈挥手,“我这儿开玩笑呢。”
“这样么。”璘笑了笑,但他很平复了笑意,抬眸认真看过来的时候,竟然看得人心中一沉,“可为什么你听上去很伤心。”
“哪儿有。”鹿奈哼笑,“我有什么可伤心的。来。给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至今已经可以百分百把璘从X的嫌疑里排除,而且这少年除了有时候有点死脑筋之外,其实相处下来能看出他还是真心的对她还蛮好,和沐之先生那种深不可测之流相比简直就是傻白甜。她今天继承了家产这种事,自然也没必要瞒着璘,就放他进来了卧室。
接过了就此改变鹿奈命运的存折,璘垂头看了一眼,很快还给她:“这样啊。”
鹿奈:“?”
朋友你是不是过于平静了一点。
她试图引导对方:“你不觉得,这些零的数量,很多么?”
“不少。”璘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但我不知为什么,觉得是笔零花钱。”
鹿奈:“……这、这样啊。”
可以。
看来这位失忆的死者,生前身份定不一般。
再看看他这说一别人不许二的性格,生前该不会是位二世祖吧……
“所以说,”璘想了想,似乎曾见惯横财的他不由用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鹿奈想说什么,“小鹿奈现在是富婆了么?”
“还好吧。”鹿奈耸肩,“无非就是财务自由罢了,也没什么。”
“唔……”璘若有所思了片刻,眼睛闪闪发光,“那富婆你愿意包养我么。如果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哦!现提供陪玩、拎包、暖床等一条龙服务。”
鹿奈虚着眼睛看着他。
这位朋友三句话不离初心也是很可以了。
鹿奈指着顾曜一的照片,试图用没节操来打败对方:“我已经包养一个了。”
“那有什么。”论没节操的打嘴仗璘是不会输的,“我觉得以你的财力完全可以包养两个。”
鹿奈也不会:“体力有限,抱歉了。”
璘:“……”
他说这些话当然并不是认真的。他听出了鹿奈其实伤心。这个女孩从小到大无论悲喜无人关怀,一直在被欺负又碍着领养的情分而十四年从没有回过一次手。这种情绪今天忽然全涌上来肯定是无比难受的。他本只是想说些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只是想让她开心而已。
结果话题又引回了她已经和别人结契了……
她不是他的,也再不可能是他的了……
璘冷哼了一声,双手插着兜,溜达到顾曜一那张半身照片面前:“就这?”
“呵,他到底有什么的啊。”
“一张照片罢了。能像我这样对你好?”
璘看着照片里那人高高在上的闭着眼,云里雾里的神仙似的,不屑理会他的模样,不由越看越气,忽然一脚就踹在了相框上。
巨大的相框原本只斜靠在墙上,没有固定住,被这样大力一踢瞬间向前倒了下来……
轰地一声。相框正面拍在了地板上。
鹿奈正在把存折收到书包里,随那不祥的碰撞声瞬间心跳一滞,才发现发生了什么,立刻扑过去把相框扶起来。
“我……”璘只是一时冲动发泄醋意,但万万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气弱道:“……不是故意的。”
鹿奈抬头瞪他:“你就是。”
……璘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就算是他之前鬼气暴动的时候,几乎就伤害她性命的时候,鹿奈从始到终都只是一副爱讲冷笑话的脸,从来没怨过他。
现在这视线……真能把人划得生疼。
瞬间,确实很理亏的二世祖心虚不已,趁着鹿奈去扶相框的时候,悄悄从门缝溜走了。
鹿奈气到不想理璘,自己努力把巨大的相框重新扶起来,靠回墙上原来的地方,可忽然动作一凝。
——相框右下角,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她动作凝滞了,心中一冷。
这相框是由爸爸当年亲手嵌入的符咒,其作用显然并不是为了封印顾曜一不给他自由,而正相反,是因为他阴魂受损十分严重——那是为了防止他魂飞魄散,而特制的封印。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小心谨慎地滋养他的魂体。
现在,相框一角碎裂了。
鹿奈很快感觉有种可怕的凉气,顺着那碎裂一角的缝隙往外冒。
瞬间,她在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心急如焚,孤立无援。
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封印坏掉了顾曜一怎么办?!她还没能把他救出来呢!他要就此魂飞魄散了么……
她跪在照片面前,看到自己的手在抖,试图拼了命地把那漏风的缝隙紧紧按住。
人在彻底慌乱的时候脑中是完全一片空白的。鹿奈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是应该扑到爸爸书房里,在浩如烟海的书堆里找方法,还是应该就保持这样?那如果她现在松开手会怎么样?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过分了。就算她刚刚继承的是一个亿的家产,那又究竟有什么用?!着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就流下来。
忽然,好像有了什么新的动静。
耳边,好像,出现了呼吸声……
鹿奈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大概是再用了三秒才意识到,仍在昏迷中的顾曜一,已然整个人从相框里掉了出来。
正正好砸在了她的身上。
……
他轻得仿佛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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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时间已是夜晚。
与此同时,郦都暗淡的森林深处,有什么正在草地间沙沙作响。
“在哪里……在哪里啊……”
是有什么人,正在树叶散落的地上疯狂地爬着。
长发卷着落叶,混乱的遮挡在脸前。她明明有腿有胳膊,却不站起来,而是在黑夜林地上以惊人的速度爬行。与其说爬,又不如说是像幼虫一样蠕动。
“我的手……我的手……”
“在哪里……”
她抬头,散乱的长发间露出白色的瞳孔,诡异又疯狂:
“……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