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自己手在抖,飞快的翻到后几页,看到他的字迹则渐渐开始不对劲,写到最后的文字又抖又轻,让人读不懂。
【……相框是我亲手所做,里面嵌着镇灵符纸……倘若不计算他,这房中便总共封印了三位力量深不可测的鬼王。】
鹿奈看了,只觉瞬间脑中轰隆一声,心跳停了两拍。
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了。
……三个?!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她今晚见到了四个?!
沐之、璘、双马尾少女、社恐男青年……没错,一共四个啊!
那么是什么……是谁混进来了?!
她看到自己手抖得厉害,翻了几次险些捻不开纸页,屏着呼吸将爸爸的字迹翻看下去……
【可是那家伙太可怕……太狡猾了……】
【表面的善意全是伪装,本性实在残酷百倍……】
【那家伙真的被我打败……真的……就此身死魂消了吗……】
【如果没有……】
【如果……就像从前那样假死……】
【那么,他还在这所房子里。】
【他和其他三位鬼王一样……从此被困在这里了……】
【………那么他会……想方设法……】
【……杀…………奈……】
【……我……女……】
【……千万…………】
后面的字抖得吓人,看不清楚了。
鹿奈只觉自己手恐怕和爸爸当年写字时一样抖。
十四年前一场意外,她的爸爸去世了,关于母亲的消息更是从没听说过。
以及,鹿奈自己从那个时间点以前的所有记忆都被人为消除了。她其实就和这栋别墅中所有失忆的人造鬼王一样,她甚至根本不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鹿奈捧着这黑色牛皮本子,眼泪涌起又生生没落下来,呼吸都是抖的。
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父亲生前最后的文字了。十四年前,他没能写完这一页就去世了。
以及,根据这些遗言,鹿奈明确无疑地推理出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今晚所认识的诸位鬼王之中——
其中有一位,是假冒的。
这位不仅不是她爸爸曾经的仆人,反而是敌人。他是被爸爸执意要消灭的,对人世有巨大危害的对象。
甚至,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但很可能会想要她鹿奈的命。
爸爸死前还在担忧的事情确实发生了,那位最危险的恐忄布分子真的没被他彻底消灭,是和其他鬼王一样,因为当年的某种原因,就此被困在了B301别墅之中。
这个可怕无比的X,蒙着伪善的假面,借鬼王中有三个失忆以及一个沉睡不醒,而混入其中,装作自己也是他们的一员。
如果鹿奈不知道这个信息,如果她还帮助这屋子里所有“人”恢复自由,那么这个恐怖的X就会就此……自由于天下……
“看什么呢?”
少年的声音又轻又柔,就这么响在面前。
鹿奈一吓!下意识向后一退,本就没抱紧的日记本随之掉在地上,竟正好掉在了璘的脚前。
她之前看得太专注了,何况又是爸爸的遗言,一时专心分析根本没发觉璘幽灵似地跟着她进来了书房!手机微末的冷光照在少年惨白的脸上,他对她好看地一笑。
鹿奈站在原地没回答,心想所以有没有可能……璘就是那个X?
璘垂头看向掉落在自己面前的黑牛皮本子,是巧了,那本子从鹿奈手中脱落掉到地上,翻了几页,现在正好是摊开了两页白纸。
他眼眸一垂,弯腰去捡。
鹿奈当下想抢回日记本,可是璘离得更近也更快,手马上就触碰到纸页……
然而纸面灵光一闪!璘像被烫伤似的收回了手。
他碰不了。
和那扇门一样,这屋里所有都是鬼王不能触碰的东西。
他奈何这本子不得,然后抬头看向鹿奈,声音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怎么了,小鹿奈?为什么半夜在这里闲逛?你怎么好像哭过了?看上去和晚上的时候不一样了。”
“这地方,”鹿奈和对上璘那双爱慕的眼神的瞬间想到对方是X身份的可能性,只觉自己后脊都发凉,“比我想象得要危险。”
璘似乎听不明白地看着她,懵懂地一歪头:“所以呢?”
他死时明明和她差不多的年岁,但言行举止总让人感觉是个纯软乖巧不谙世事的孩子。
“所以,”鹿奈看着璘的眼睛,一字一字试探地说,“我在想,要不然我还是……别在这里住了。”
璘表情一怔。
听到这种话,不知为何这少年的气质完全变了。就好像被触碰到了什么红线,璘的脸色看上去忽然有些不对劲,低声像自言自语:“你反悔了?”
鹿奈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明显又悔又怕。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们……你会回来。”他垂头看着黑暗,“……你明明答应过……会帮助我……”
璘再抬头时,眸中的黑色扩大了一圈,气质竟然变得诡异又分裂,像恐怖片里的洋娃娃:“现在你也要弃我而去?……你也要……背叛我?”
鹿奈:“也?”
据沐之先生说,璘曾经因为十四年前那场失败的仪式而忘记了生前的全部,全名都忘记了。现在好像因为一个奇异角度的刺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头脑忽然有些混乱了,理智肉眼可见地在他眸中远去。
“你先冷静下……”鹿奈想举起双臂安抚他。
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全动不了了?!
空气都稀薄了几分,鹿奈忽然发觉自己如同被嵌在了水泥墙里,一动也动不得了!
她在璘那双黑瞳的注视下,竟然渐渐连声音都发出不来……
……这就是……人造鬼王的真正能力……
以及更可怕的现状,是她这次睡醒了就着急出门,还穿着睡衣……她身上没带任何一张折纸!
鹿奈感觉自己渐渐接近了某个核心,但也同时在悬崖上一脚踏空。因为被嵌进了肉眼看不见的一层空气墙,她的身体僵硬笔直,很快被紧箍着失去重心,向后方倒下去。
“想搬出去?”
璘拖着鹿奈的肩膀,把她就这么一路拽着拖出了书房。他眼睛越黑,声音就越轻,甚至越来越不像是在对鹿奈说话,而是针对十四年前的某位旧人,声音很轻像情人的耳语:“……想离开我?”
“不可能。”
金发俊美的少年此刻双眼像是漆黑的黑洞,他弯着腰在阴森的走廊上行走,如同地狱烈火中行走的鬼魅,就这么把鹿奈一步一步拖入了自己的房间:“永远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