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进来,崇仁帝轻轻叹了口气。
“抚宁,你来了。”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宋丞颇不适应,他宁愿崇仁帝还是那副要把他贬进泥土里的模样,也好过拿出这副慈父的态度出来……
不伦不类。
“罪臣参见陛下。”
他有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崇仁帝听出了他的意思,摇摇头,“太子无能,你和老七只不过是顺应百姓的意愿,怎能说是有罪呢。”
宋丞不语。
“那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朕就不再说一遍,惹你生厌。”崇仁帝看着他,“抚宁,朕这一生,对不起太多人,最对不起的是你,虽说如今悔过为时已晚,朕的心里却放不下。”
宋丞目视地面,道:“陛下有自己的想法,臣不敢妄加揣测。”
“抚宁,朕知道你不会原谅朕。”他疲惫地阖上眼,面色染上不正常的红色,“老七会是个比朕出色的帝王,但他同时也继承了朕猜忌的毛病,如今你和他在一条线上,他不会对你如何。”
剩下的话,崇仁帝没再说,但宋丞心知肚明。
两人就如此,一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个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最后,他听见崇仁帝长叹一声。
“宋卿,朕要去向你赔罪了。”
宋丞抬首,只见崇仁帝已经没了声息。
——
阳春三月。
崇仁帝驾崩,举国悲痛,新帝即位,改年号为元康。
秦璋接手大齐后,先是将乌烟瘴气的朝堂整治一番,左相一脉被尽数肃清。但他并未对商会出手,只是同蓝花楹敲定了合约,将商会中涉及的产业减免赋税,用以充抵借银。
而纵容宋丞在前线带兵,还偷偷放他回京逼宫的姜臻,也只是被调回京城,为大齐从新训练一只素质精良的禁军,将功抵罪。
“所以,你为什么不接受陛下的封赏?”陆启瞳举起酒杯,“怎么,当闲散侯爷上瘾啊?”
宋丞颔首,“嗯。”
“那你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可要伤心了。”
“他们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合适的位置。”宋丞难得抿了一口酒,“这个道理陛下也明白,不需要我再出手。”
他抬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的陆启瞳。
纵使已经入朝许久,她却仍保持着一股少年意气,眼角眉梢并未被官场浸染,只要回归烟火人间,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陆家二小姐。
“你看我作甚?”陆启瞳眨眨眼。
“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封信。”
陆启瞳闻言敛唇一笑。
“谁知道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