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最先反应过来，他厉声道：“陆大人，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秦琅经历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眼下已经是一摊烂泥，他跌坐在地上，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发不出半个音节。

陆启瞳厌恶地别开眼，淡淡道：“左相大人，您可是指使皇后暗害陛下性命，您说，是您先被株连九族，还是下官先下地狱呢？”

这次轮到她拍拍手，一个着蓝色锦袍的中年男人被带上来，侍卫将他的嘴松开，那人登时声泪俱下，道：“左相大人救救小人啊！”

左相心道不好。

陆启瞳道：“国库的事，说说吧，卢乔。”

此人正是皇后那位丢了私章的随侍，他朝陆启瞳磕了几个响头，道：“大人，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此举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饶小人一跳狗命！”

“我说，让你说说国库的事情。”陆启瞳寒声，“你要是再给我说这些废话，我这就让你血溅勤政殿。”

卢乔哆嗦一下，连忙倒豆子一般，将他能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尽管人到了紧急的时候，通常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但在场的人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听了一番。

当然，仅仅有卢乔一个人的证词，还远远不够将左相钉在耻辱柱上，不多时，蓝花楹又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上前，正是那日往崇仁帝药中下毒地宫女，她显然已经被蓝花楹恐吓过一番，神志不太清醒，这会儿都有些恍惚。

她软瘫在地上，只知道喃喃自己的所作所为，皇后如何指使她下毒的，又是如何控制好剂量，让崇仁帝慢慢枯竭，而不是一命呜呼。

众臣越听，表情越怪异。

如今圣旨已经下了，左相一派可谓是彻底倒台，眼下还有靖宁侯为首的叛军在皇宫外候着，就算是今日储君之位未能落在秦璋手中，他们一旦离开皇宫，也是个死。

这些在官场里沉浮多年的大臣，各个都是人精，怎可能还傻傻的留在左相的阵营中。

他们接连跪下，向着秦璋的方向，高呼太子千岁。

秦璋一撩衣摆，面若春风，他神情从容的差人将左相一行人押入天牢候审。

至此，一场逼宫，就此结束。

——

勤政殿前的闹剧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宋丞率领的大军从宣武门进入皇宫中，旧部取代了禁军的位置，暂时充当皇宫的侍卫。

宋丞来到寝宫前，与许久未见的陆启瞳对视上。

“你来了。”陆启瞳有些不自在，“进去吧，陛下说想见见你。”

她说完，好像还有些不放心似的，补充了一句：“你恨他归恨他，别直接下手，弑君可不是什么好名堂。”

宋丞闻言，上前一步，迫近她的身前。

“你瘦了很多。”

陆启瞳躲闪地眨眨眼，“你以为三品官员好混啊。”

“你为我做了很多。”宋丞看着她眼下的阴影，“我的信，你看了吗？”

陆启瞳想起自己怀里揣的那块石头蛋，再一想上面的话，赌气似的别开脸，“没看。”

宋丞却笑起来，不禁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头顶。

那干燥的大掌中，还透着丝缕的寒气。

陆启瞳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她猛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去。

“行了，你快进去吧！”

——

宋丞不是第一次来崇仁帝的寝宫，却是第一次以这种情况见崇仁帝。

他印象中那个凶神恶煞的帝王，如今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仿佛身上的锦被再重几分，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