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战事结束,朝堂斗争将搬到明处。届时,皇后对崇仁帝再下狠手,禁军也都在宫内,一旦宫变,太子即位,一切都成定局。
陆启瞳神色凝重,快步走进寝宫。
没人知道监造大人向陛下汇报了什么公务,只知道陆启瞳离开乾元宫时,已是深夜。
——
几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停在城门前,为首的人一袭绛紫官袍,长发尽数拢起,扣在乌纱帽下,一张俏脸上尽是威严。
正是陆启瞳和几个军械司的官员。
她拿出崇仁帝的手谕,神情倨傲,冷若霜寒。
守城的将士与她相对而立,显然对她的到来心生不满,见状陆启瞳眯起眼。
她知道这些人跟禁军素来是穿一条裤子,想必她那天的话,早就一字不落的传开了,这些人不待见她,也算是预料之中。
但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敢给她甩脸色的,大都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她还握着崇仁帝的手谕,就算老皇帝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说话多少还是管点用的。
果然,等她慢条斯理地说明来意,再装模做样的将手谕拿出来之后,守城的将领尽管满脸厌恶,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应声。
看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陆启瞳面上神色不改。
她也不过就是来修缮城防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是夜。
蓝淮坐在漆黑一片的大厅中,撑着脑袋,小幅度点头,俨然是犯了瞌睡。
只听大门轻响一声,他登时睁开眼,眉宇间还带着几丝困意,他走上前。
门口站了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在他迎上来的瞬间软了骨头,泥人一般靠在他身上。
蓝淮木然的神情上出现了裂痕,他借着黑暗隐去自己的异样,轻声道:“师父?”
怀中人伸出一截皓白的腕子,粗鲁的揪下兜帽,不耐道:“叫什么师父,说多少次了,叫当家的。”
蓝花楹瞥他一眼。
蓝淮才要说话,忽然鼻翼轻动,他的神色缓缓沉下来。
“你受伤了。”肯定句。
蓝花楹混不在意地摆摆手,但意图推开他,往他方才起身的椅子上一坐。
“本来就是给人家卖命的,受点伤罢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动作轻慢地喝下去,见蓝淮不吭声,疑惑道:“怎么?又不是没见过血,还娇贵上了?”
蓝淮摁下她放在杯子上的手,目光与她的对上,认真道:“他不是说过,不会再让你做这些事了?”
“他说归他说,我做归我做,这有什么关系吗?”蓝花楹拍掉他的手,“有这工夫去给姐姐拿个药箱,否则这伤要不了我的命,高烧不退就该把我送走了。”
蓝淮欲言又止,但还是依言去拿了药箱。
蓝花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抬起一直紧握地右手,摊开掌心。
那是一枚箭头,上头的血已经干涸,依附在铁器上,呈现一种诡异的暗红。
她试图催动内力震碎它,但失败了。
蓝花楹耳尖一动,火速将箭头收好,下一刻,蓝淮的身影出现在长廊尽头,提着个大药箱。
待他回到大厅,蓝花楹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咂着没有半分滋味的白水,那水硬是叫她喝成了什么琼浆玉酿。
蓝淮多少有些赌气,他将药箱往桌上一放,点上灯,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蓝花楹,也不吭声,仿佛蓝花楹不说话,他就要跟她耗到天荒地老。
蓝花楹也没有虐待自己的爱好,她撩起斗篷,扔到一边,露出已经被血浸透衣衫的肩膀,她也不避讳,伸手将肩头的布料扯开,露出肩头。
锁骨下方,赫然有个还在渗雪血的窟窿。
蓝淮定定地看着伤口,好像有些懵。
“你还愣着干嘛,是要欣赏我失血而亡的惨状?”蓝花楹挑眉。
回应她的是一阵翻找药箱的声音。
蓝花楹眼尖地看到蓝淮有些发红的眼尾,她在打趣和处理伤口之间稍作犹豫,还是选了后者。
毕竟再让她自己上药,恐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
蓝淮默不作声地清洗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偌大个厅中,只有这点细微的动静。
蓝花楹垂眼,半晌,她轻声道。
“好啦,这次就当还他的救命之恩,往后再也不了。”
蓝淮没理她,将东西都收拾回药箱,又提着离开了。
蓝花楹看着自己肩膀上堪称精致的纱布,有些头疼。
徒弟生气了怎么办,她会不会没人给养老送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