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安心长大,未来的我,会保护你的。”
陆启瞳将两封信收回信封中,放到怀里。
蓝花楹说得没错,她需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才有精力为他扫平回京的路。
——
曹公公早早候在乾元宫前。
这几日崇仁帝总是坐在床上出神,药也不喝,精神反倒是好了不少,甚至昨晚差他叫太子来,他要考察储君近些日子的所见所得。
这不,今日一早,太子就要来请安。
不多时,皇后和秦琅的步辇由远及近,临到宫门前,步辇停下,仪态端庄的皇后在前,睡眼惺忪的太子在后,缓缓走来。
曹英将二人带进寝宫,十分有眼色的屏退了宫人,自己亲自服侍左右。
崇仁帝看着太子松松垮垮的模样,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却没出声斥责。
他语气淡淡地问了几个问题。
太子自然是一个也没说出来。
意料之中。
崇仁帝似乎已经麻木到不想说出斥责的话,他只是疲惫的摆摆手,示意曹英将太子带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了崇仁帝和皇后。
“皇后,朕许久没见你了。”
皇后穿着一袭深红色宫装,端坐在一旁,闻言颔首。
“陛下龙体需得静养,前朝的事务太子尚能应对,臣妾也不敢叨扰陛下。”
崇仁帝看着她的侧脸,叹道:“朕前些日子做梦,梦见了三十年前,那时候朕还是太子,先帝偏疼五弟,满朝文武都认定储君之位将要易主,是你陪着朕。”
“朕知道,当年没有一个人看好朕,而你却从不像他们一样,朕很欣慰。”
崇仁帝看着皇后,看着她已经不复往昔的容颜,心中暗叹。
但是皇后的脸上,如今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那紧皱的眉头昭示着她在为什么事而发愁,崇仁帝明白,自己方才那番话,皇后大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能让皇后如此焦虑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呢。
他想起那日陆启瞳说的话,心头蓦地一紧,一股酸涩自心房溢出,不紧不慢的漫过他的四肢百骸,竟比那损伤经脉的毒药还要来势汹汹。
崇仁帝明白,这叫悲痛。
最无情是帝王家,而他这个身为皇帝的,更应该是天下最无情无心的人。
可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如何无心呢?
眼前这个女子,陪他走过了大半辈子,从他还是那个被人唾弃的太子,到他登基,一路走来,一直陪伴他左右。
但不知何时,她的心里已经渐渐被别的东西所填满,权力、欲|望,这些无时无刻不再催使着她做出抉择,甚至是给他下毒。
崇仁帝深吸一口气。
“蕙儿。”
皇后眼睫微颤,却没有别的反应。
崇仁帝盖在锦被下的手攥紧,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为何要给朕下毒?”
话音未落,皇后的瞳孔微缩,她似乎有些震惊,但仅仅只是一瞬,随即被她极好的掩盖起来。
她哽咽道:“陛下,您怎会如此冤枉臣妾?”
皇后的泪潸然而下,她像是丢了魂魄一般,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整个人跪在地上,膝行向前。
崇仁帝浑浊的双眼中一派寂静,他几乎是麻木地看着皇后的动作。
“臣妾为辅佐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究竟是谁,要这般陷害臣妾?”皇后歪倒在榻前,“还是说,陛下宁可听信他人的闲言碎语,也不愿意相信臣妾的清白吗?”
崇仁帝收回目光,“皇后,你为何笃定是有人告诉了朕?”
皇后一愣。
“朕虽不是文武全才,身体却也算得上康健,不至于急火攻心,就落得今天这副模样。”
他不徐不疾,声音也不高,字字句句却是敲在皇后的心头上。
皇后的泪凝固在脸颊上,半晌,她突然笑起来。
那笑声十分尖锐,同崇仁帝一贯见到的皇后判若两人。
“哈哈,既然陛下都知道了,那臣妾再辩解,岂非欺君?”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将泪痕擦拭干净,再抬头仍是那个盛气凌人的皇后娘娘。
“陛下,臣妾从东宫,陪您至今,臣妾永远都要听您的旨意,一切以您为先,这种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皇后居高临下,睥睨着头发斑白,垂垂老矣的崇仁帝。
“是谁告诉的陛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太子登基,自然会肃清朝廷,届时,此等奸佞,臣妾会替皇上料理干净。”
当夜,乾元宫的侍卫比之前足足多出了一倍,皆是禁军打扮,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左相一派的氏族,为胡劲松命是从。
故而陆启瞳再次面圣时,被禁军拦在乾元宫外。
陆启瞳理理朝服,挺直腰板,摆出她当年在国子监舌战群儒的模样来。
“哟,我还当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整日游手好闲的禁军大爷们。”
她抬眼,秋水瞳里划过凌厉。
“怎么,京郊大营还不够舒坦,都来宫里耍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