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瞳眼神坚定,“少当家,救人如救己啊。”
半晌,方沛然挑眉。
“那,大人有什么方子,说来听听。”
“毒是谁下的,少当家可有想法?”
闻言,方沛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忽然大笑出声。
陆启瞳静静地坐在对面,眼都不眨一下。
“大人,满朝文武百十号人,你叫我挨个说名字我都未必说得出来,更别说是叫我猜下毒之人。”方沛然摆摆手,“这生意折寿,我不做。”
“皇后,或者贤妃。”
陆启瞳缓缓道。
方沛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大人这不是心中已有人选,何故捉弄方某?”
陆启瞳不徐不疾道:“若有一日山陵崩,太子上位,大齐可谓是气数已尽,到时候做颠沛流离的亡国奴,少当家的好日子,还能好到哪去呢?”
方沛然斜倚在靠背上,不为所动。
“西域联盟也得做生意,方家不过是盖头换面一番。”他嗤笑一声,“不都说商人的骨头最贱吗,不管龙椅上坐的是谁,膝盖都是软的,跪谁都是跪不是?这些个义气哪有命重要。”
陆启瞳敛起眼睑,眸中闪过几丝挣扎。
她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是,跪谁不是跪。”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在清冷的雅间中回荡着。
“少当家肯跪,是不是也肯看着李小姐跪下来?”
话音未落,方沛然眉头蹙起,不奈道:“你提她作甚?”
“李大人乃我朝重臣,又司掌兵部,前线的仗打了半年有余,你说西域那边的人,除了恨西北军恨得牙痒痒,还能日夜辗转地惦记谁呢?”
陆启瞳这会儿就像块不近人情的冰棱子,人模人样的杵在那,说的话在方沛然听来,却是句句不做人。
方沛然心道,此女当真是面热心硬。
其实自打陆启瞳一开口,他心中就有了大致的猜测。
——
其实,印章那件事足以看见皇后,或者说是皇后背后所站的左相的野心,动用国库这种能诛九族的歪心思都敢打,尽管那件事应当不是皇后主谋,但皇后绝对难辞其咎。
这么一想,若是皇后察觉了秦璋和宋丞的动作,再加上皇后又极为溺爱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废物。
如果皇后不出手,战事一起,崇仁帝定然焦头烂额,能为他分忧的人定然只有秦璋,宋丞无论是不是出现在明处,都不影响七皇子得宠,届时,太子就会被弃之如履,要不了多久,储君之位定然易主。
到时候,别说是什么继承大统,只怕胡氏一族要就此灭门。
但若是太子监国,纵然只是个傀儡,这一切就绝不会发生。
这样的情绪下,皇后不过是个稍有手段的妇人,能做出给崇仁帝下毒的行为,倒也不难理解。
反观贤妃,虽说如今秦璋的地位岌岌可危,贤妃的党羽更是如履薄冰,她却没有理由这么做。
况且,贤妃的聪明之处在于她养出了秦璋这么个“好儿子”,因而她并不需要操心太多,许多东西就能手到擒来。
某种程度上,贤妃的日子要比皇后舒坦太多,相较之下,皇后的处境竟有些凄惨。
这步棋,眼看就要走成,却叫这半路杀出的陆启瞳瞧出了端倪。
她竟然还妄图用李澜纯来威胁他。
“谁最急于求成,便是谁。”
方沛然决定当一回好人。
——
陆启瞳匆匆回到陆府,都没顾上换衣服,一头扎进书房里,临关门之前吩咐依兰,没事不要打扰她。
依兰看着桌上才热过一遭的饭,没了主意。
傅老头几天才差人教训过她,让她一定要督促二小姐饮食规律,这可如何是好。
房内的陆启瞳却没她这么多想法,她直奔书架,翻找好一通之后,终于找出一本册子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捧在手中,走到桌前。
“哗”一声,册子被她摊开,一张张图纸被整齐地叠好,按照编号码成几沓。
这是陆仁青南下之前留下的手稿。
工部尚书在京城的大半年,朝中逢人说他傻,好不容易回来歇几天,竟是闲不住,非要跟兵部的人搭伙修缮城防。
陆启瞳看着上头的标记。
陆仁青已经将想法都分条列项的写出来,进度到了何处一目了然。
她眯起眼,阅读速度惊人。
末了,陆启瞳唇角扬起弧度。
看来,等陆大人班师回朝那日,自己得好好谢谢这个糟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