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是诓李澜纯回家才这么说的。
不日便是商会一月一次的集会,届时方沛然一准到场,而外祖懒得参加这种场合,说是吵得心烦,索性推陆启瞳去做代表与会。
到时候总能寻着空档同方沛然说两句话。
两人又闲聊几句,约着改日去牵丝斋做两套夏装。
李澜纯将心事倾诉一番,此时也轻松不少,起码心平气和的回家不是问题,陆启瞳也算是达成了李仪所托。
这一番折腾下来,日头都西斜了。
陆府的马车早早就候在仙茗阁外,等着陆启瞳回府。
只是这回府的路上不大顺利。
也不知道李澜纯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预言能力,方才还提了姜鸣,这会儿她半路上就遇着了姜鸣,还是狭路相逢。
陆启瞳今日颇为心累,不想同姜鸣在一条破巷子里起争执,她差车夫让道,让姜鸣先走。
谁知道姜小姐又吃错了什么药,见陆启瞳停车,她也跟着停下,两人就这么隔着一丈远僵持不下。
这巷子虽说人不多,老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姜鸣不走,她还想回府歇着呢。
正当陆启瞳准备吩咐车夫时,只听姜鸣的声音不近不远的响起。
“陆二,几日不见,招呼都不打?”
姜鸣的嗓音并不算难听,甚至有一种轻灵之感,但当她刻意阴阳怪气时,就显得格外尖锐,另闻者头皮发麻。
陆启瞳被她这个动静折磨了好些年,深受其害,便扬声道:“姜小姐有什么事就直说,没事我还要回去睡觉,少陪。”
姜鸣嗤声:“天光还大亮着,二小姐倒先念起床榻来,恶习不改啊。”
陆启瞳实在犯困,她懒得理姜鸣,低声吩咐车夫走人。
谁知姜小姐身手不凡,轻身上了她的马车不说,还掀开帘子坐进来,一双眼圆瞪着,眼尾翘起。
“稀罕,也有你陆二不想找场子的时候。”
陆启瞳奉行沉默是金的铁律,静静地看着姜鸣,等她的下文。
那神情仿佛在告诉姜鸣,有话快说,没话滚蛋。
姜鸣被她这个态度唬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嘀咕道:“果然,只要入了朝,就会沾上这身臭脾气,和姜承博一个样。”
说完,她不耐烦的拿出两三个信封,一把拍到陆启瞳手上,道:“给你!不为这两点破东西,我犯得着来吃你的气。”
陆启瞳有点蒙,她看着手上的信封,上头光秃秃一片,没有署名。
“你要是想给我道歉,直说就行,没必要弄这些拐弯抹角的,我……”
“你少自作多情!”姜鸣高声打断她,“想我给你道歉,门都没有,这些都是姜承博夹在家书里头的零碎,我瞧着是给你的,碍眼,赶紧拿走。”
家书?家书给她干嘛?
姜鸣明显没有回答她这个疑问的想法,当真就是来把这几封信给她,完事便如抛出烫手山芋一般神清气爽,就差飞出马车。
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警告她。
“我不可能跟你道歉,你想都别想!”
陆启瞳闻言,暗叹一声。
还是孩子脾气。
姜鸣离开后,马车又平稳前进,陆启瞳当下也没了困意,百无聊赖的打开信封,从中抽出信来。
姜鸣说得没错,还真是给她的。
陆启瞳还没看完,只听依兰唤她下车,她将书信塞进袖里,再看已是深夜。
姜臻不同于姜鸣,纵然回了战场,话里话外多少还有几分君子风骨,信的篇幅不算短,其中大都是战场见闻,间或夹杂着一两句抒情。
陆启瞳看着那些句段,眉头隐隐皱起。
这信要是早几个月到她手上,兴许还能是另一番光景。
但如今……
她捏捏额角,想起白日里与李澜纯的对话,不经意笑出声来。
还不过早晚呢,头里还幸灾乐祸,这会儿不就轮到她了。
陆启瞳从坐榻上起身,临桌坐下,提笔回了几句话,塞进信封,同姜臻的信放在一起。
明日让依兰找个由头,送回将军府罢。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委婉地拒绝了。
陆启瞳吹灭烛火,脑海里浮现出今日在仙茗阁看到的侯府,还有昨日那个缥缈的梦,不禁生出一些想法。
宋丞他,有没有金戈铁马的那一天呢?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的眼神暗了暗。
不管有没有,只要他想,她就会帮他完成。
——
集会仍是定在千芳楼。
这几日入伏,不仅日头大得很,天也极热,走两步便要大汗淋漓,能不出门则不出门。
蓝花楹一早就备下冰槽,因为花这种娇贵物什对冷热向来敏感,室内温差不宜过高,因而千芳楼大厅的墙板做了空腔,到夏日可以塞进一排冰槽,凉爽的紧。
这次集会来的都是各家的代表,大都是掌柜本人,少数是少当家,比如陆启瞳和方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