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夜游,秦玦和姜臻将陆家姐妹送回府上,四人在门口看到一个出乎预料的人——宋丞。
靖宁侯的样貌在京城同辈人中算是顶好的,陆家门前应景的打了两盏灯笼,昏黄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照亮,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混着晦明不清的夜色,他一身月白长袍,端立在朱漆门前,恍若仙人之姿。
陆启瞳脑子里忽然建立起一座通感的桥梁,宋丞如玉的姿容流过其上,成了一捧清冽的桃花酿,漫过干涸她干涸一路的喉间,忽然也不是那么想喝酒了。
哦,其实她并非念着陈钟那几杯稀罕的琼浆。
秦玦最先反应过来,三皇子最近心情颇佳,本身就是看谁都顺眼,看到宋丞这个“月老”更是眼热,上前一步,道:“可巧,竟能在此处见到靖宁侯!”
陆启瞳和陆启鸣一齐行礼。
要不怎么说粗神经活得更快乐呢,宋丞大晚上不睡觉杵在陆府门口,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不对劲,但秦玦有一套能完美自洽的逻辑。
在他看来,宋丞能给他递那封信,且不说那誊抄的笔记是谁的,宋丞一定是跟陆启瞳相熟,二小姐神通广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没准靖宁侯也有事有求于她,正常。
某种程度上,秦玦还真没猜错……
宋丞行礼:“臣宋丞,见过三殿下。”
秦玦连忙挥挥手,道:“免礼免礼,又不是在宫里,拘泥这些虚礼作甚。”
宋丞也不和他客气,刚直起身,又受了姜臻一礼:“末将见过靖宁侯。”
这话听着多少有些不对味,论起封号来说,姜臻确实不如宋丞,但宋丞却是实实在在“没上过”战场,怎么听都别扭。
可靖宁侯一向是个不知道别扭为何物的人,他一向奉行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遂推手回礼。
秦玦出声问道:“侯爷,这是有事前来?”
宋丞颔首:“是有些事要麻烦陆二小姐。”
看吧看吧,他就说靖宁侯是来找陆启瞳的!秦玦为自己惊人的洞察力而沾沾自喜。
陆启鸣的眼神在宋丞和陆启瞳之间转了一圈,忽道:“时候也不早了,宫里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下钥,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以免贤妃娘娘牵挂,姜公子也是,陪我们姐妹二人逛了一圈,委实劳神,改日启鸣再邀各位叙茶。”
说完,她转向陆启瞳,嘱咐道:“那我先回去,夜里有风,你当心受凉。”
陆启瞳点点头,陆启鸣觉得自己妹妹就是传说中左耳进右耳出的能人,忙活起事来管它夜风夜露,俱是硬抗,于是唤过芳黛,拿过自己的披风给她搭上。
秦玦得了陆启鸣的吩咐,岂能不从,连忙拉着姜臻告辞,姜臻还想说什么,他看了宋丞一眼,咽下临到嘴边的话,跟着秦玦离开了陆府。
大门前除了三两家丁护院,就剩下二小姐和靖宁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是陆启瞳先有了动作,无他,爱妹心切的陆启鸣给她把披风最上头的系带绑了个结实,绳结卡着脖子,陆启瞳费老劲低头,也没看着绳结的开口,反倒是给自己折腾出一身汗来。
二小姐既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同样也不爱撞南墙,她及时止损,樱唇一瘪,软声道:“侯爷,帮个忙呗。”
宋丞早早将这一段的前因后果看了个明白,却装作不知,道:“二小姐又要让我做什么?”
陆启瞳贝齿暗暗咬紧,向前一步,道:“侯爷,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好年华的姑娘,在三伏天里被自己的亲姐姐热死吧?”
果然,娇软可人的二小姐只会出现一瞬,没个正形才是陆启瞳的真面目,宋丞垂眸看着就差张牙舞爪的女子,唇角显出一个弧度,道:“那,二小姐是又欠我一回。”
“什么又欠一回?”陆启瞳杏眼圆瞪,难以置信道:“侯爷举手之劳,也要让我给平安添水添粮?!”
那必然不能,平安拢共两拳大,她上回置办水粮住房,就够黑羽尖嘴的小扁毛再轮回一遭,再送一次只怕侯府的众人也不用采购米粮,整日跟着平安享清福就行。
宋丞无奈摇头,伸手拉住抽绳的一端,道:“你抬抬头,我看不清楚。”
那抽绳是掺了银线的锦条,加上绣花,看着有些花眼,宋丞不得不凑近一些。
陆启瞳闻言微微抬起下巴,问道:“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