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博弈过后,最终达成了短暂的一致。
宋丞对侯府之外的一切伙食都没有太大的兴趣,秦璋见状也不打算多留他,只是问了他一句:“侯爷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丞心里默默算了一把,道:“七月初七。”
秦璋面露奇色:“侯爷为何不趁此机会约陆二出门赏灯?”
宋丞比他还不解:“为什么?”
秦璋道:“今天是七夕啊!”
宋丞脑子里没有多少对于节日的概念,在他的认知中,只要宫中没有宴会,大抵算不得节日,而七夕这种则更是与他无关,他愣是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方才出门时,福禄对他说的话。
“侯爷今儿个有约?”
他确实是应秦璋的约,闻言“嗯”一声,接着福禄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种说不上高兴还是惆怅的情绪挂在突出的前额上,少顷,他拎着平安的鸟食往院子外走,边走边嘟囔“有约好,有约好啊”。
想必,福禄以为他是出门谈情说爱来了……
思及此,宋丞苦笑一声,秦璋放下筷子,稍作斟酌,道:“秦玦昨天告诉我,他和姜臻会邀着陆家姐妹出门,我还当他在开玩笑,如此看来,是钻了侯爷的空子。”
姜臻。
此人宋丞接触不多,或者说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宋丞都没什么接触,年少时不能接触,长大了也不想接触,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既遭人忌惮,又不受人待见。
“殿下若无其他要事,臣先告辞。”
说罢,躬身行礼,离开了寻珍楼。
——
遛街本身不算累,奈何今日人太多,逆着人流而上,寸步难行,恨不能走一步退两步,四人将主街逛了一半,秦玦就提议上画舫先吃点东西垫垫饥,余下三人也饿的不行,意见空前一致。
入夜,江上起了些风,吹散积攒一天的余温,没了汹涌的人潮,空气清透不少,隔岸看着城中的灯火,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四人用过晚膳,决定先赏会儿江景再说。
陆启瞳的视线在陆启鸣和秦玦之间转了两遭,蓦然起身,道:“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聊。”
说完,还没忘把姜臻捎带出去。
两人走出船舱,站定在船头,陆启瞳伸了个懒腰,拉过凳子,面朝江边坐下,姜臻见状也坐在她旁边。
陆启瞳舒适的眯起眼,俏皮道:“有劳姜公子陪我在外面吹夜风了。”
姜臻比她高一截,侧首刚好能看见她的发顶,上面沾了一小片不知什么时候安家的叶子,他轻手摘下来,道:“无妨。”
“我想让他俩多接触接触,虽说最后都是要结为夫妻的,但感情基础不同,姐姐又是个爱在心里藏事情的人,我希望殿下能多理解她一些。”
姜臻学着她的样子,也阖上双眼,答道:“都说陆家二小姐是京城中的一员虎将,封号‘护短’,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姜公子怎么也不应该是第一回见,毕竟本小姐常年征讨的对象是令妹。”
姜臻想起自己那晚上的梦,缓缓道:“姜鸣是女孩,又最小,家里难免娇惯,一来二去养成了这么个不饶人的性格。”
“她可不是不饶人。”
陆启瞳睁开眼,望着江岸对面放河灯的男女,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火光逸散在江水中,忽然也没了争论的兴致,只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姐姐也不再为谭明坤是图,我心里的石头就算放下了,至于姜鸣,她许是天生就与我不对付,我日后见了她绕着走便是。”
她拿了小几上的点心和凉糕,小口地咀嚼几下,末了道:“聊些别的,否则我会忍不住跟着你去将军府再教训姜鸣一顿。”
闻言,姜臻心里一紧,他咬咬牙关,道:“今日是七夕,二小姐可有意中人?”
陆启瞳吞了剩下半块凉糕,掸掸指尖的碎屑,反问道:“若是有,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闲聊?”
话落,陆启瞳却想起,那晚在桃花源中,她和宋丞对坐,中间隔着一坛启封的桃花酿,酒香清甜,入喉仍有余韵,不似腻口的点心,落了肚子,唇齿间还有酸涩。
她顿时有些想喝酒,奈何画舫上全是各样清茶,没有一盏对胃口。
——
今日千芳楼的生意迎来近两月的巅峰,临到亥时才算过劲儿。
蓝花楹揉着笑僵的双颊,打算去后院清点一下库存,迎面撞上千年寒冰成了精的靖宁侯,她拍拍胸口,有气无力道:“我的侯爷啊,您回来好歹知会我一声,我要是给你当贼人逮起来怎么办?”
宋丞没吭声,甚至都没多分给她一个眼神。
后院的天顶是被琉璃瓦罩起来的,整个就是一温房,尤其是这几日还在末伏,秋老虎势头正盛,宋丞看模样,少说站了有一个时辰,愣是半滴汗也没出,大有继续面花思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