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蓝花楹所料,还没等她将盘中各样点心尝个遍,就见貌相尖嘴猴腮的全喜抱着拂尘,走到案几边上,将手中的拂尘一甩,细声细气道:“蓝掌柜,皇后娘娘有赏,劳烦蓝掌柜随奴才走一趟。”
蓝花楹放下还没送入口的点心,拍拍指尖的碎屑,与陆启瞳交换一个眼神,末了站起身,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两人一走,陆启瞳招呼过站在身后的依兰,依兰心领神会,从袖子里递来早早准备好的荷包,接着袖摆的遮挡,塞到陆启瞳手里。
陆启瞳挑眉:都在里面?
依兰点头。
陆启瞳神色如常地收起荷包,继续拿点心消磨时间。
一刻钟后,贵和池边凉亭。
贵和池,取得是“桂荷”的谐音,顾名思义,池里有荷花,池边有桂花,再添一笔吉祥兆头,便是贵和,只是这会儿桂花没开,荷花将绽,池子从里到外光秃秃的,没什么赏头。
陆启瞳刚走进凉亭,就见宋丞站在池边,双肘撑着汉白玉栏杆,对着池子里几只锦鲤出神。
“侯爷?”陆启瞳轻唤一声。
宋丞回过头,应了声,问道:“找我何事?”
陆启瞳两步走上前,道:“想请侯爷帮我给三皇子递个东西。”
她拿出荷包,自其中取出一块被折的四四方方的信笺,伸手递给宋丞。
宋丞看着信笺,有些不明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送信?”
陆启瞳点头:“侯爷只需要给三皇子就行,他看了自然会明白。”
说完,她稍做停顿,补充道:“这件事还望侯爷千万要保密,我和姐姐被人盯得紧,先回去,多谢侯爷。”
宋丞目送她来去匆匆的背影,掌心里的封信忽然有些硌手,他看着微微卷起一角的绢页,几次压下意图掀开的想法,最终,靖宁侯决定眼不见为净,将信往袖里一塞,回到宴上。
他临走前,秦玦在喝闷酒,秦璋不知道去了哪,另一侧位置上的人站在不远处,围成一圈讨论今年的科举,他回来,还是这副模样,宋丞落座,端起自己桌上的一盘花糕,放在秦玦桌上。
秦玦:“?”
宋丞一撩袖子,倒了一杯茶,轻声道:“盘子下面。”
秦玦反应有点迟钝,他晃晃头,确定一向跟自己没什么交集的靖宁侯是在跟他说话,才试探着伸手,掀开盘子,取出盖在下面的纸笺。
他伸手打开,眼前被酒气熏得有些模糊,费劲眨了几下眼,才算是看清。
然后,玉树临风的三皇子,原地坐成一块岫岩玉摆件。
这是陆启瞳誊抄的,陆启鸣那封定情信。
少顷,摆件活了,哆哆嗦嗦道:“侯……侯爷,这是你从哪……?”
宋丞稍顿,陆启瞳这三个字在他嘴边滑了两遭,最终还是被他不动声色地替换掉,他面不改色道:“陆家小姐。”
秦玦像是一个玻璃膛中盛着五彩云母片的万花筒,神情几经转变,最后定格在惊异上。
秦玦想:原来他俩是两情相悦!
宋丞想:原来他俩是两情相悦……
前者想的是他和陆启鸣尚能峰回路转,后者纠结的是陆启瞳和秦玦竟然早有旧情。
秦玦轻咳一声,神色难掩激动、兴奋、紧张,伸手拍拍宋丞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好兄弟,你从今日起就是我秦玦的恩人,日后有什么能帮衬上的,务必知会我一声。”
只要不是想娶陆启鸣就行。
宋丞:“……”
我说我想要陆启瞳,你给吗?
“举手之劳,三皇子不必挂心。”
双方走了个两岔,竟然半分也没聊出差错。
不多时,秦璋从后面走回自己的位置,看着自己的兄长对着宋丞颇为热切,当下眼神稍暗,若有所思。
——
没人能真正在宫宴这种场合吃饱,最多也就是垫饥,皇后也深知这一点,在察觉到众人意兴阑珊后,她发话了。
“虽说本宫有心弥补群芳宴的缺憾,但本宫未有千芳楼那么大的手笔,只能借着御花园的余韵,为诸位有情人牵牵线。”
此话一出,贤妃的眼皮一跳,她状似不经意地向下扫了一眼,将秦玦和陆启鸣的神情尽收眼底,末了收回视线,没吭声。
“贤妃啊。”皇后侧首,看着她,“说起来,你同陆夫人在闺中时便是手帕交,还拜做了异性姐妹,可有此事?”
贤妃眼角微垂,语气掺杂一丝哀伤:“回娘娘,臣妾同陆夫人确实情谊甚笃,只可惜红颜薄命,陆夫人早早地就香消玉殒,此事臣妾只要一想到,整宿都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