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边锁线缜密,摸不出缝隙,针脚层叠成一串,牢牢地咬合住锦绸。
“今日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侯爷能开心些。”
向后收束的尖耳缓缓立起,闻风而动。
“我一向不愿意看见别人难过,见着了,心里头堵得慌,总也要拉着罪魁祸首一起纾解。”
獠牙隐匿在粘腥的唇舌间,伺机暴起。
“从前是姐姐,但现在她似乎不需要我操心了。”
利爪磨蹭着地面,发出吱吱的锐鸣,蓄势待发。
“所以,趁我还没学会专注自身之前,若侯爷尚未尽兴,还能找下一处乐子,总归能找着舒心的去处。”
陆启瞳仰起头,只见宋丞逆着月光和灯光,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却是黑白分明,永远萦绕其上的迷雾不知何时退却,内里透出她一时半会儿无法意会的情绪。
这应该,是舒心了吧?
被捏的有些发皱的布料卸了力道,留下个模糊的痕迹,吹了两阵风,便恢复作原状。
“二小姐还有多少消遣的去处?”
宋丞的语气与平常并无不同,就连方才齿颊余下的桃花酿,还有唤作二小姐的轻佻也丝毫不剩。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侯爷是想不落俗套,还是想别出心裁?”
笼子传来震颤,天地出现裂口,摇摇欲坠。
“我若是想要,天下独一份呢?”
陆启瞳竟当真思忖片刻,末了迟疑道:“这有些难,容我琢磨琢磨。”
前后不过几息的功夫,宋丞背上蒙了一层细汗,他用尽浑身解数,才控制住自己不出现异样。
但凡陆启瞳能说出个有名有姓的街巷牌坊,宋丞绝对直奔而去,尽管这行为横看竖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这样吧,独一份的地界儿我想不出来,回头侯爷有什么想法,知会我一声,除了刀山火海这种肉身所不能至的地方,余下的,我奉陪便是。”
砰——
霎时间,那猛兽歇止了,清脆的金石声过后,铁门大开,笼外一片漆黑,来路与归处皆是一副模样。
宋丞的脚尖转了个弧度,朝向陆启瞳,他俯身,头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
“君子一言。”他道。
陆启瞳卷翘的睫毛忽闪两下,快言道:“我不当君子。”
宋丞不语。
“但我从不食言,说到的,我一定会做到,这是我陆启瞳行事做人的底线,侯爷尽管放心。”
话落的那瞬间,陆启瞳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身体,似一缕青烟消逝于天地间。
某处情感一向迟钝的二小姐没明白那是什么。
得到满意答复的宋丞直起身,脑中楔钢钉般扎下一个念头:
他得了天下独一份的承诺,不管前方是歧路还是滩涂,他都要一试。
“陆姑娘的美意,我收下了,现如今天色已晚,未免露宿街头,需得尽早回城中。”
那夜,月如明镜当空悬,困兽出牢,一张看不见的网,开始从京城的腹地,缓缓笼罩开来……
——
伏里天集会,是陆启瞳平生最厌恶的事情之一,若是再加上正装出席宫宴这一条,那简直是满头官司却又避无可避,只能一大早耸着眼皮,任由依兰摆弄。
依兰心知自家主子不是个耐性好的,索性轻手轻脚绾了个简单的发髻,配饰也没多缀,淡粉浮面,脂红点唇,末了再从柜里找出牵丝斋才送来夏衣,端方而不艳俗,头尾没用一个时辰,就给陆启瞳装扮完毕。
临出门之前,陆启瞳又折了个回马枪,招呼依兰:“要紧帮我想着东西,千万不能忘拿。”
依兰笑着应声:“知道了知道了,奴婢昨晚就给主子准备好,都放在荷包里了。”
闻言,陆启瞳才放心的离开自己的卧房。
陆启鸣起得比她要早,结束的却比她晚,等陆启瞳一步三晃地走进卧房,芳黛还在给陆启鸣贴钿花。
“姐姐,宫宴起码要到卯时才入席,中有那么大一块空档,都拿去发汗了,何苦啊?”
芳黛闪身,一朵樱色五瓣莲绽在陆启鸣的额心,她站起身,双臂抻直,等芳黛为她披上外衫。
“你啊,宫宴岂是让你去捎带一顿晚膳的?得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再见过各位嫔妃娘娘,这上下寒暄一番,时间怕是都要不够,你倒是想的轻松。”
陆启瞳瘪瘪嘴:“那姐姐应付罢,我可不愿意同后妃话家常,心惊胆战的。”
陆启鸣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