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人物。
陆启瞳察觉到,事情似乎不能轻易解决,而且这帮人里为首的那位看得她胃痛,因为长得像姜鸣,有了这个认知,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想,索性吩咐依兰绕道离开。
哪知道她竟是个有缝的蛋,可叫这堆没头的苍蝇闻着味,一窝蜂凑过来。
一道男音响起:“车内可是陆二小姐?”
陆启瞳扶额,尽管不知道是谁在喊话,她都不是很想应声。
“我听闻,陆小姐半年前单枪匹马闯进国子监,险些废了谭公子,当真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你佩服便远远地看着就是了,何苦来寻不痛快?
她捏着衣角,还是没出声。
毕竟是世家公子,高低也得是个名门出身,两句话打出去愣是没听着响,也觉着有些跌份儿,语气微恼,带着些傲气:“怎么,半年不出门,陆二小姐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激将法,她心知肚明,最多再有两句,此人便会自讨没趣,世界就清净了,她还犯不上跟流言蜚语争高下……
但陆启瞳不是个软柿子,否则也不能对谭明坤大打出手,她只知道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闻言伸手撩开绸帘,那绸布花样还是牵丝斋的新品,别人做衣裳还没排上号,她却拿来搭门帘,也是骄奢。
隔着流苏,她先是见着一个圆脸白面的公子,正是方才喊话的那位,同她有过几面之缘,乃当朝皇后母家的外甥,孔方银庄大少爷方沛然,京城里出名的混子。此人圣贤书一窍不通,家里的庄子也不上心,一得空,要么攒起一帮二世祖瞎胡闹,要么就找个温柔乡一窝,两三天不见人。
他旁边站着个格外显眼的闷葫芦,便是那位“胃痛公子”,对方那张脸简直就是同姜鸣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出了五服都没人信,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恨不能看穿她有几层面皮。
陆启瞳快速的盘算一圈这几日同姜鸣的不愉快,却也没发现什么事,值得这几位如此大张旗鼓堵她。
候在车外的依兰见状,轻轻拉动陆启瞳的袖子,提醒她不要贸然行事,但她也清楚,自家小姐除了肯吃大小姐的气,别人别说气她,她不气死别人就算万幸了。
于是在陆启瞳跳下马车的那一刻,依兰只是悄悄派人去找陆启鸣,并没有再说什么。
陆启瞳站在马前,与方沛然隔着二丈远,开口:“方公子这双眼着实厉害,只看门帘便知道是谁的车,不愧是自小瞧着银票长大的,想必贵庄有您这手艺,生意能再兴隆上百年。”
闻言,方沛然的双颊微微泛红,他平生最烦别人当着他的面提庄子的事,陆启瞳不仅提了,还将红楼里带出来的功夫硬是跟银庄说到一处,连带着阴阳了一把他不学无术。
“你……”
陆启瞳却不给他发作的机会,将他的狐朋狗友环视一圈,道:“小女途经此处,碍着贵人落脚,罪过,给诸位赔个不是。”
方沛然一肚子气瞬间憋火,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纠缠……
可是姜妹妹那日都被她气哭了!
他攥攥拳,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他侧头,只见姜臻轻轻地摇头,而后上前一步。
“方一孩子心性,陆二小姐不要和他置气,此番本无事,是方一多有得罪,请陆二小姐海涵。”
陆启瞳本以为姜臻会因为姜鸣难为她,谁知道说的话还算人模人样,当下也没计较。
倒是方沛然,仿佛踩着尾巴的猫,低声抱怨:“姜兄的心胸未免太宽了些,她叫姜妹妹受了委屈,你也不知道帮着说几句话,反倒是从方才就拦着我,你能不管,我可看不下去!”
陆启瞳静静听着,心里却在嘲讽。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方沛然大小也是个富甲一方的大少爷,怎么上赶着给人家将军府做老妈子。
姜臻轻斥:“小鸣不分青红,你也跟着她胡闹?”
谁知道方沛然接连没脸,这会儿犯了人来疯,也顾不上害怕姜臻,顶起嘴来:“我就是胡闹!满京城谁不知道谭公子心里属意谁啊?陆启鸣哪能跟姜妹妹比,二小姐非但不规劝自己的姐姐,反而还助长歪风,当真是可笑!”
他一上头,出口的话也没过脑子,等唾沫钉楔出去三尺,才反应过来自己言重了。
方沛然讪讪转过头,遥遥看了眼陆启瞳,只见她上一刻还置身事外的神情沉下来,眉宇间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肃杀。
谭明坤在家里养了月余,刚能出门那几天还是个瘸的。
这个认知突兀地浮现在他的脑中。
陆启瞳抬眼,一字一句:“方公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方沛然气焰顿时落至脚底,只敢弱声:“陆启瞳,你别……欺人太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从人堆后面走过来,不解道:“都站这干嘛?”